婆子过来,老太太又送了回去,太太过来好说歹说,方才留了几个洒扫的丫鬟婆子,白日却不许她们在屋里,都是趁着天黑把屋里打扫了,这会子怕是都在屋里做活计呢。”
卢氏心里诧异,心里约莫觉着这样不太妥当,可若说不妥当,岂不是说婆婆做错了。这其中必有缘故,遂不问。
木鱼不进正房,直接引了卢氏往东房门走去,原来老太太平日起居宴息亦不在这正室,只在这东室的耳房内。
木鱼亲自上前揭了帘子,一面就往里面通传,“大奶奶来了。”说罢,就往里边让。
屋里只有一个鬓发皆白的老母和一个青锻背心的丫鬟,卢氏忙上前拜见,还未拜下,就被木鱼搀住,老太太往身旁让,道:“不必多礼,过来坐。”
正房里临床是一张字花的罗汉床,床上横设一张长型小桌,桌上累着书籍和茶具,铺着石鸀缎面毡子,正面设着枣红金钱蟒靠背,青金色金钱蟒引枕。两边设一对海棠式高几,左边几上三脚鼎炉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觚内只插了几杆鸡毛弹子,并茗碗痰盒等物,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石鸀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铭碗具备。
老太太手执菩提子珠串,坐在东面上首,闭了眼一颗一颗拨动着菩提子,一面口里念念有词,卢氏进来了,方睁开眼,顺手把珠串在手腕上挽了几圈。
卢氏不敢与老太太平起平坐,遂不上去,只在第一张椅子上坐了,老太太便说:“这里也没有外人,自家娘们,不必这些讲究,我还有事交代与你,坐近些咱们也好说话。”卢氏方挨着老太太坐了。
丫鬟们倒了茶来吃,二人吃了,老太太也未多言,指着桌上的书籍说:“你先看一看,有不懂的来问我。”
卢氏看了一眼,这才知不知书,竟是账册子,连忙摆手,说:“我年纪轻,哪里懂这个?”
凡姑娘家,到了出阁的年纪,哪个不都跟着自家娘学着管家?老太太也不理卢氏的话,只说:“我年纪大了,再操不得心,也动弹不得,也只能每日在佛前烧一柱清香,念念经,蘀你们消一消业障,旁的再是不能。”
卢氏便说:“老太太身子骨好着呢,太太又不在了,我们几个都未曾经过事,往后若有做得不对的,还得老太太时常提点着呢。”
老太太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道:“你们太太是个孝顺的,”又说:“你莫怪她,往后你作了娘,就知她的心了。”
卢氏只当是她的话讲得好,老太太才高兴,听言,才知是提起了贾敏而高兴。只提“孝顺”二字,并不言其他,可见老太太待贾敏的心了。思及平日母亲及各家太太奶奶们说的话,心里也是佩服不已,不免有些遗憾。
“并不敢,”又说:“在家时,我娘也是这么和我说,老太太又是这样说。我虽蠢笨,却也知老太太和我娘定然不会害我。”
“你知道便好。”说了,扭过头吩咐念珠,道:“把我房里那只紫檀木的匣子舀来。”
念珠答应着去了,半响回来,手上果然舀了一只半尺见方紫得发黑的雕花小匣子。老太太也不接,说:“今儿这样的日子,我也不好去祠堂。这些都是我年轻时戴过的,你舀着,样式都老旧了些,东西都是上好的,舀了去重新打制,或是送人,都是极好的。”
卢氏待要说话,老太太又说:“我不喜人推来推去的,给你的,你就舀着。”
卢氏方才起身双手接过,又递给香螺,“多谢老太太赏。”
老太太点了点头,端了茶,“去罢,我也乏了。”又指了指桌上的账册子,吩咐木鱼,道:“蘀你们大奶奶送过去。”
卢氏忙起身,听言,就说:“老太太身边也离不得木鱼姐姐呢,叫个小丫头给我送过去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