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琴先生琴追阳啊。早听闻你爱琴成痴,收集七弦琴无数,没想到令侄女最爱的,倒是这张琴。此琴虽然讲究,不过观其成色,最多不过是前朝旧物,年代既短,论品相流于凄清,也并非吉物,经常弹奏有违淳和之道,于主不祥。但要完成虹姑你眼下的难题,倒是最上上之选。”
那被称为虹姑的女子年纪不过四十上下,遍体绮罗,满脸脂粉,眼角眉间皆是练达,一看便是那种长袖善舞的角儿,连忙道:“愿闻其详。”
苏兰泽轻轻抚摩琴身,道:“雷击桐木之痛、丧命雪蚕之哀、冰天雪地之寒、孤寂守寡之怨,四样俱是至yīn至冷之情,这样制出来的琴,自然也是至yīn至冷,又怎么会有雍容吉庆之音?”
虹姑的笑容有些僵,但随即格格一笑,道:“怪不得这琴的名字也古怪,叫做‘七星夺命琴’,听绣心说,原来名字更古怪,叫什么‘爱别离’。不过,明相府上来人说,这次是为相府一位已逝的夫人做冥寿,想来所用的曲子,定然不会有吉音。否则还真是叫人为难!”
苏兰泽抬眼看她,微微一晒,虹姑眼珠一转,笑道:“不过这天下所有的七弦琴,甭管它是怎样制出来的,落在我们乐神手中,想弹出什么样的曲调,都是一个随心所yù罢了。”
苏兰泽站起身来,微笑道:“虹姑你何必如此抬举我呢?我横竖欠你们青虹帮一个人情,你贵为帮主,但有所遣,直说便是。”
虹姑喜得将手一拍,被苏兰泽目光略扫,又讪讪地放下来。青虹帮中都是女子,向来以歌舞伎为业,结jiāo江湖大豪、巨户富室颇多。虹姑身为帮主,阅人无数,向来泼辣。但在这冰雪般的女子面前,总是有些忌惮,不敢放肆。
当下咳了一声,道:“乐神你是知道的,明相府中点名要我青虹帮送去最好的琴师和歌伎。明相权倾当朝,府中什么出色的人物没有?我这里的琴师,入得他老人家眼的,也只有琴先生。偏琴先生自五年前游历江湖后,不慎得了风症,只好在老家养病,也一直未愈。这次回来原是来探望绣心的,他五年未碰琴弦,手也僵了,寻常弹弹无妨,若是侍奉明相,可就差得远了。若是绣心还在,凭她那歌舞双绝,倒也抵得三分,可如今……”
“琴绣心?那位所谓的江湖第一美人,她果真有这般本领?”苏兰泽似乎对这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不以为然,端起茶盏来,漫不经心地吹了吹——青虹帮中所供,果然皆是上品,连茶都是贡茶“天涵玉”,只怕寻常大臣家中都难觅影。汤色清碧,茶香淡雅,莫说没根渣滓,其实连茶沫也不见分毫。
一旁琴追阳却突然开口了,喉咙沙哑,果然是伤风的症状,说话却咄咄逼人:“绣心六岁习字,七岁能画,八岁作诗,十岁学弹箜篌,十三岁便以歌舞之技颠倒众生,自幼习医,擅岐黄之术。聪慧巧思,能言擅辩,艳名长盛不衰,这样难道还当不得‘江湖第一美人’这六个字么?”
苏兰泽放下茶盏,斜睨了他一眼,突然“扑噗”一笑,道:“果然叔侄情深,对侄女的浮名竟如此看重。”
虹姑双眉一挑,眸中冷光一闪,喝道:“琴追阳!”琴追阳一怔,慢慢低下头去,果然不语。虹姑脸色稍和,又向苏兰泽笑道:“乐神宽宥,自绣心一年前失踪后,琴先生思念过甚,不但病患缠身,竟连琴技都荒废了。不过是个废人,跟他计较什么。至于奴家方才所说之事……”
苏兰泽微笑道:“不过是要我充作琴师,有什么为难的。”
虹姑喜上眉梢,连连道:“绣心既去,奴家这里梅曲唱得最好的,便是蕙质了。有乐神亲为奏琴,莫说是蕙质,便是个常人来唱,被那琴音一衬,只怕都变成了天籁之音呢!”
苏兰泽打断她话头,长身而起:“明早让蕙质来找我罢,”她回头看了琴追阳一眼:“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