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灯。
啪!一声轻响,光焰闪过,夜色中随即亮起一团淡淡红光,却是在河的下游,距他们主仆约数十步之处。
那是一盏白纱制成的荷花灯,柔和的光辉,映衬出一张新月般的脸庞。
那张脸上,竟然也蒙着一层白色轻纱,通身的衣衫都是素色,衬着幽暗的河水,有一种蒙咙的不真实感。
是个素服女子,她身边跟有一个披发小婢,此外再无侍从。
似乎是感应到了帷帽人的目光,她望了过来。
白色轻纱边缘,露出凤眼美目,顾盼流波,哪怕在暗淡的夜色中,仍然有一种动人的光采。
帷帽人却收回目光,点亮手中的荷花灯,俯下身去,轻轻放入水中。
与那素衣女子的白荷灯不同,他的那盏是绛红绡纱制成的荷花灯,重瓣叠蕊,栩栩如生。
花蕊正中放有一根红烛,烛光透过绡纱,温柔地映照出清澈的河水,轻轻漾动。
“山在海朱枯,凰去凤亦休。高车驷马在,几人得白头。”
忽听歌声再起,却是发自那个素衣女子。
不同于刚才对岸的歌声,她的嗓音甜美中带有一丝沙哑,并非娇嫩的少女音。但那样苍凉的曲调,被她唱出来,却似咏如叹,别具一番诱人的风情。
帷帽人恍若未闻,转身yù走,那素服女子却叫住了他:“同是伤心人,相聚亦是情。郎君为何如此匆匆也?”
帷帽人停下脚步,答道:“女郎意yù何为?”
这女子年纪应已不轻,但头蒙白纱,看不清发式,也不知是否婚嫁,所以他以女郎相称。
素服女子凤眼流波,一步步走过来:“见郎君与妾同放河灯,一时心生感慨。妾的居处离此处不远,愿请郎君移步,秉烛相谈,共度长夜,不知郎君可能允否?”
听她谈吐,显然非市井之辈,但言语间暗含轻佻,又不像是安于闺阁的女人。
“咦,谁在学我唱歌?”灯光一闪,却是个年轻女子站在桥头。
她不过二十来岁,高挑匀称,只是眉稀眼小,肌肤干黄,与那素服女子一比,纵然年轻了许多,论容光却远远不如。她一手提着盏灯笼,恰好照出另一手揽着的胡琴。
素服女子忽然长袖挥拂,一片白色粉雾腾起,顿时将帷帽人和那老仆笼罩于其中!
那帷帽人只觉鼻端闻到一阵甜香,昏然yù醉,身子不禁晃了一晃,似乎要跌倒在地。
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婢,忽然抢身上前,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敏捷,身子一蹲,双臂回抱,已熟练地把他背了起来!老仆还没来得及吭声,便倒在地上。
提灯女子一旺,急道:“喂喂!你们干什么?抢人哪!”
素服女子见她年轻,又是孤身一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哼”了一声,道:“劝你走得远远的,不然当心小命不保!”
帷帽人似乎已无力反抗,软软地伏在那小婢身上。
恰在此刻,对岸忽然有无数红光亮了起来。那是一盏盏的荷花灯,被放到了河中。
戌时到了。
红光越来越多,不多时,那幅月色水烟织就的纱罗,便化作一条流光溢彩的锦绣星河。
对岸的一切,便分外清晰了起来。
可以看见岸边人头攒动,无数团红光先后融入星河之中。
桥身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显然还有放灯的人赶到岸这边来。
年轻女子大急,一跃跳下桥栏,叫道:“吴氏!你怎么害人!”
那素服女子脸色大变,森然道:“你竟然认出我,这可怨不得我了!”她衣袖再挥,又飞出一团白雾。
但那年轻女子却不闪不避,叫道:“我不怕你的‘散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