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城墙上黑压压一片,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巡防武士,橘色的风灯摇曳,整条城墙简直变成了一道燃烧的长龙。
他既不能隐身,又没那么聪明,这要怎么逃出去?
陈铬心里犯难,低头碎碎念,忽而余光扫过远处。
对的!今夜秦王宴请齐国使臣,又是年结邻近众人无事可做。满朝文武,达官贵人,公卿世家,王子王孙,几乎全都到场,整个王宫热闹非凡。
因为人多且杂,宴会过后离宫缓慢。这时候,他们自己的马车,全都停在王宫外,正坐着宫里接送众人的专用马车,一个个在不远处接受盘查。
陈铬狡黠一笑,闪身在房顶上飞快跳跃,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什么东西?”
“许是一阵风,莫要太过紧张。”
只见一道残影闪过,侍卫还来不及反应,陈铬便已经滚入一辆刚刚被盘查过的马车底下,挤在车轮中间,扒住其底部的车架,藏身于此混出宫门。
马车走得极缓慢,硕大的车轮数次贴着陈铬的脸颊擦过,将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陈铬单手捂住口鼻,不知道是谁的马,拉车的马儿一路上落下那么多粪便,几乎就要擦身而过。他便用力吸气,试图将自己缩成纸片贴在车底,免于沾上污秽的命运。
几乎是过了半个小时,马车终于走出宫门,来到换乘的地方。
陈铬只看见一双脚迅速晃动,飞快地走了过来。心想,不会吧这么凑巧吧?大家怎么都喜欢用武士当人肉垫脚石。
果不其然,这人竟然躬身跪伏在地上,要当车上人的垫脚石。
结果,自然是四目相对!
“车底有人!”
“大人切莫下车,来人保护使臣!”
陈铬下意识地松开双手,向外侧滚,单手撑地迅速爬起。心神一定,循着阮霖洲带他走过的路一路狂奔。
秦国王宫侍卫众多,他根本不敢恋战,任凭身后箭矢如雨点般刺入密林,甚至在自己肩头对穿而过,溅起血花朵朵时,他都一声不吭。
被箭矢的惯性带飞,疼得趴在地上打个滚儿,而后继续卯足了劲儿逃跑,不一会便将追兵甩在身后。
而后改换作普通速度,一路跑回酒楼,进入墨家地堡,冲凉洗澡换好衣服。
直到他双手垫在脑后,一身轻松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什么叫“保护使臣”?
使臣,不就是李星阑吗?
陈铬对着枕头一顿猛捶,不知不觉在懊悔中睡了过去。
醒来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只听见集市上依旧仍来人往,繁杂吵闹,或许是睡到接近中午了。
他打着呵欠推开门,双眼还没睁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却是撞进了谁的怀里。
只不过这人虽温暖,衣却带着夜露的冰寒,明白过来,高兴地对着对方一阵乱拍,问:“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房间去睡?袁加文,醒醒,你受伤了吗?哪受伤了,我看看。”
袁加文罕见的陷入沉眠,被陈铬摇醒时,睁开双眼,便只见到他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少年皮肤白皙如玉,双眸漆黑莹润,微微下垂的狗眼张得大大的,流露出无限真诚的关切。
他笑着摇摇头,亲了亲陈铬的额头,柔声说:“回来太晚,怕把你吵醒,想着吹吹风清醒一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陈铬把他拉起来,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感叹:“你别吓人好吗?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
袁加文摇摇头,随口道:“我也不知道,人老是心态问题,跟年龄没什么关系。”
“你刚才亲我!”陈铬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