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带过一个年轻的胖子,秃头前方醒目地刺着一只五彩蛤蟆,一脸唐突的青春痘,长得还算周正,就是透着股蛮劲儿。胖子大嗓门,进来就喊:“林哥啊,有事?”
“没事就不能呆会儿?这是龙哥。”
“哦,龙哥,久仰啊!”胖子很江湖地抱了抱拳,一屁股坐我脚底下了,我缩了一下脚,继续看我的书:中国刑法学教程。
胖子很健谈,坐下就“盘道”:“龙哥我知道你,小时候我就崇拜大龙哥,您肯定是二龙哥呗,在道上照样响当当,龙兄虎弟啊,佩服佩服。我跟你们北区的一帮小不点熟,我属于没混起来的,你别见笑。”
林子说:“胖子在外面跟我是好弟兄,我进来后,那帮兄弟都仗他拢着呢,一搞什么严打,就给揍进来一大批。”
二龙笑问:“你折哪段儿啦?”
“打砸抢呗,四年,楞给分花案集中营来了,见一个人就得解释一遍,唉!”
林子接着说:“胖子够意思,我上次打那丫的不把我告进来了嘛,胖子逮机会攒人把丫的给砸了。”
二龙对林子说:“不行把胖子调别的屋里吧。”
林子道:“用不着,刚来别弄那么大动静,先眯一段,我跟华子他们俩交代过了,胖子在那里也是让他们当兄弟待着,整个就是一副组长嘛。”
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聊了一会儿,二龙问:“明天再忙活一天,是不是豆子就结了?”
“结了。说是下礼拜来网子,这之前咱能歇两天号儿。”林子说。
“快歇吧,在四监我他妈一气儿歇了两年多,赶明儿得敲打敲打老朴,我就号里眯着了。”二龙道。
“别呀,将来一中的人多起来,我还仗你给我压着点呢。”
转天上午,林子把我叫到工区库房,递给我一张名单,上面写得乱七八糟。
“你把他誊清了,中队点名用,写好点啊,朴主任眼神儿差劲。”林子交代完,留我一个人在库房做,我先看了一遍库房。
我没把抄名单当成什么大任务,但还是刻意注意了一下字体,写得规规矩矩,写完了,看一眼整体效果,满意,出去跟林子交了差。
不一会儿开始点名,就出了乱子。
先是一个名字没人答应。
“官京!”主任叫了两遍,有些疑惑地问:“是官京吗?新收?”
“报告队长,我叫宫景!”我一回头,看见那个小老头正举着手,站在那里。糟糕,原来那份草稿太潦草,有几个名字是凭感觉猜的,真该出来核对一下。
然后又出了一个差错,有个人的名字被抄重复了,无形中多出一个犯人来。大家在底下有些起哄地笑起来。朴主任望着我骂道:“叫你抄个名单都抄不好。
我脸上火烧火燎的,当着大伙的面,让管教骂一顿,太没面子啦。
事后林子还不饶我呢,把我叫库房里一通吓唬:“要搁别人我早腮上了,今天给你个大面子,是看你平常规规矩矩的份上!本来还想提拔提拔你,给你个妥轻的事干,弄个名字写不对,还提拔个毛毛啊!刚才害我让主任也骂一顿,你不整我嘛!以后给我死心塌地干活吧!走!”
林子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一晃硕大的拳头把我从库房哄了出来。
心冷如冰,心冷如冰啊。
出来时,我听林子大叫了一声:“宫景!”
“哎,林哥!”小老头从豆子里蹦出来,满面春风地颠进库房去了。
华子冲我招招手,我走过去,没精打采。
“咋搞的?”
“唉。”我叹口气,无言以对。
“大意失荆州大意失荆州啊,你咋那么马虎呢,也怪我没嘱咐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