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禾嘉将回文给施大勇看了,施大勇看后也只能摇头默然。作为交换,他不可能告诉丘禾嘉其实祖大寿根本没有出过一兵一卒,而是打一开始便起了见死不救之心,这所谓在祖大寿的指挥下只不过是自己私下与祖大寿做的交易而已。
苦果只能自己吞下,报捷的公文这会怕已到了北京,反嘴还有什么用。
孙承宗不同意祖大寿撤退,丘禾嘉也没有办法。虽说他也是代天子巡抚一方的大员,对祖大寿有节制之权,可是他知道祖大寿是根本不可能听自己命令的,只要孙承宗不松口,撤兵就没有可能。
“事已至此,本抚已尽人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不是真如你所说,但看老天爷如何对咱大明吧。”
轻叹一声,丘禾嘉无比落寞的起身,缓缓向后堂走去。施大勇也随之起身,目送这位老巡抚离去。
走了几步,丘禾嘉却想到什么,回头又对施大勇说道:“将阵亡将士尸骨运回故乡,这是义举,也是为将者当做的,本抚也支持。可是,若事情真如你所说,建奴大军即将到来,为安全起见,你还是留在锦州吧,运尸的事交给下面人去做就行。缺什么,要什么,但管跟巡抚衙门说,我已交待下去,凡你松山所需一应供给,不得有误。”说到这,脸上流露出几分哀色,“万一有什么事,本抚唯一能指靠的也就你了。吴襄c刘泽清他们都是祖大寿的人,向来对本抚的命令都是阴奉阳违的,大凌河真要出什么大事,下一个就是锦州了。唉”说完长叹一声。
“末将知道怎么做,大人放心便是。”
施大勇暗叹一声,丘禾嘉都这么说了,他难道还能坚持亲自运尸吗?虽然他很想将那些死去兄弟亲自送回他们的家,可是皇太极大军即将到来,他又如何能走得开。留在锦州,再不济总能组织援兵救一救,试着尽人事也好,总比事后抱憾要好。
“本抚知道为难你了,时事艰难,身不由己啊。你松山此番打了胜仗,祖大寿与本抚联名保了你个参将,我看朝廷的封赏很快就要下来。你自己也做个准备,下面人该升官的要升,该赏的要赏,尽量少截留些,毕竟都是死里逃生的,总不能叫士兵们过于寒心”说到这,丘禾嘉突然停了下来,随后自嘲似的一笑:“你看,我这都说得什么话,你能不顾一切将阵亡将士尸骨送回他们的故乡,又岂是克扣赏银之人。孙经略都说我有识人之能,我自己倒糊涂了,糊涂了该骂该骂哎”
见丘禾嘉真有自责之心,施大勇心中一暖,微笑着上前说道:“抚台大人,末将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抚台大人能否答应?”
“不情之请?”丘禾嘉有些疑惑。
施大勇道:“末将听闻大人帐下新进一名千总曹变蛟,是个少年英雄,却不知大人是否能割爱,将这曹变蛟调归末将麾下?”
听了这个请求,丘禾嘉奇怪的看了一眼施大勇,遂既呵呵一笑:“倒是稀奇,那小曹自打知道你施守备痛饮胡虏血,饱食胡虏肉后,便天天与本抚嚷着要到你帐下效力,却不想,你亦向本抚开口要小曹。呵呵,看来你们俩当真是性相投啊。嗯,此是小事,本抚答应于你。”
“多谢大人割爱!”
施大勇发自真心的也笑了起来,能够将曹变蛟收归自己帐下,可能是他这几天来最开心的事情,比起升官发财都让人高兴。
六月十四的晚上,不到二更,京师便已经静了街,偌大的街道上看不到几个行人,显得特别的阴森和凄凉。偶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或梆子出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缓慢的c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要说前两年京师还不是这样,那时一到晚间,张灯结彩的别提多热闹,唱曲的c拉弦的c饮酒的c听书的c宴客的c找窑姐的到处都是,真正的太平盛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