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
长安的北里也吹起了西风。
据说古时候的北里本是个很穷的地方。因为有了女人,才渐渐有了不相称的繁华。
有些女人是被拐骗c贩卖到了这个地方。有些是因为家人犯了罪。还有一些是因为生计所迫,不得不主动做起了这样古老的生意。
据说这其中还颇有几位王爷的私生女c没落豪族的闺秀,不但姿色出众,还兼具文采。
本朝开国的时候,不知何故,把宫城建在了北里的对面。
很多大官的住宅,也渐渐往北里这里聚拢来。
也许因为这里的风水确实不错。
也许只因为这里能看到别处看不到的风景——街道上,窗子里,酒宴歌舞中流动的风景。
女人的风景。
在这种地方,活着并不容易。
姿色c才华,都只是给人看的,只有聪明才能让女人活下去。
却也不能让她们永葆青春。
苏娘就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能一遍记住每个客人的姓名,来历,还能从中推测出他们的嗜好。这还不算什么。
她最会下双陆。
对于做她这一行的女人来说,“会下双陆”,并不是指懂规则,或者胜率高。它最主要指的是,一盘双陆会进行多久,客人能从中间取得多大的趣味,最后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几个曾经在苏娘那里做客的人凑在一起,说起和苏娘下双陆的故事。有的是被苏娘教着第一次下,最后居然胜了。有的平时下遍乡里无敌手,却含恨败了。有的下了一夜,胜负胶着,可是复盘起来,却是很稀松平常的棋路,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下了一夜的。
人们这才发现了苏娘的厉害,却谁也不肯说破。等他们下次到北里来的时候,不自觉就走到了苏娘这里来。渐渐的,就有一些人,即便不下双陆,也带着大笔的茶钱来了。并不为看苏娘,只是想向外人吹嘘,自己曾在全北里最会下双陆的苏娘这里坐过。
这往往是最无聊的时候。
今夜注定是个无聊之夜。
养母和苏娘说,今夜有客在她这一房设宴。来的都是江湖人,江湖中的大名人。
苏娘皱起了眉。
她不喜欢江湖人。
胆子越小的人,越喜欢吹嘘。钱越少的人,越爱讲真情。性子越轻浮的人,越喜欢赌咒发誓。本事越差的人,花样越多。
偏偏最近常来的,都是四样占全的江湖人。
自从今年春末开始,喜欢在她这里借地聊天的江湖人显然比以前更多。而且个个都是一脸紧张,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却几乎没有回头客。
他们来的时候,每个都会随身带着趁手的兵刃。这等事情,苏娘也已经习惯。长安城里什么样的人没有?她的养母只认得钱。至于随身兵刃什么的,养母从不在乎。若是带了,自然是越名贵越好。至少是件随身的大家当,有它在身上,总不会白吃白住。
苏娘却有点怕。
诗人常说,她这样的女人,最怕孤独终老。
但是孤独终老再可怕,也比不上横死于他人之手。
时候还早。
苏娘掩上门,对镜梳起妆来。
门忽地开了。
一个红衣的影子提着一壶酒,从镜中慢慢晃了过去。步履有些踉跄,似已有了醉意。
苏娘看见了,嘴角立刻就勾起了笑。就好像月弯勾上了树梢。
但她没有回头,依旧画着眉毛,笑道:“你还真把我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身后没有回应,只有浓烈的酒香。
“连光明正大从正门走进来的钱都没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