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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长沙市往西三十多里地,有个叫窨怀的村子。村子很小,人口也不多,总共百来户的人家零星分散在村子各处,守着几亩庄稼地,过着比较老式和安静的生活。

    我们的车子像把锯子一样锯开了它黄昏慵懒的寂静,带着一溜汽油味,挤进了这个村子不知道多少年没整修过的土马路。

    再往前开了几分钟,路面因为被大量野草侵蚀而变得越来越不利于驾驶,所幸不久后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屋顶,那么多年没见,它还保持着当年的样子,歪斜的烟囱上冉冉冒着缕炊烟,同周围密集的雨丝缠绕在一起,散落在小楼爬满了青苔的黑瓦上。空气里因此散发着股清甜的番薯味,很令人怀念的一股味道。

    “到了。”于是朝它方向指了指,我对小默罕默德道。

    从飞机上下来后,他和酒保马上就把我送去了长沙市中心医院,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了失去意识。

    后来小默罕默德告诉我,那里的医生看到我的状况非常惊讶,因此在把我抢救回来后,他们坚持要把我留院治疗。但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酒保一等我输完了血,就立刻趁换班医生没到之前把我弄出了医院。之后证明他这么做非常正确,并且及时,因为就在他俩刚把我带出医院的同时,医院门口已经停了辆新闻采访车。

    之后的行程对于我来说除了颠簸就是颠簸。太久没有来过这座城市,我已经几乎记不清当初那个只去过几次的地方,幸而在兜转数小时,终于找到了村子以后,发觉它变化并不大。甚至连墙壁上当年刷漆大字报都历历在目,所以我还能凭着仅有的一点记忆,在这块对我来说很陌生的地方找到通往这栋青灰色小楼的路。

    推开虚掩的木板门,番薯味更浓了点。

    门里很暗,并且闷热,左手边炊炉里的柴火明明灭灭,映着边上那个女人的脸,皱纹密布,看起来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苍老了很多。但仍同记忆中的印象一样,很安静,静得似乎总在打着瞌睡。

    “娭毑。”被小默罕默德扶着走进门,我叫了她一声。

    她抬起头。

    乍一见到我,微微吃了一惊。直到借着门口的光线辨认出了我的长相,那双被皱纹压得有些沉重的眼帘这才重新垂了下来,并且弯出一道柔软的弧度:“妹坨哦”

    娭毑是当地人对上年纪妇女的一种叫法。

    娭毑是村里的巫医,也是我父亲的一位老相识,曾经几次为他的考古队担任过向导,父亲最后那次考古挖掘她也在场,所以我才得以认识她。

    那时候她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总是一身干净朴素的蓝布衫,低垂着眼,在挖掘现场外的工棚里替队员烧水做饭。

    刚到长沙那会儿,因为工作的需要,父亲一直同他的考古队员住在挖掘场的棚子里,所以就把我寄放在她家,每天白天跟着她一起跑现场探望他们。记得那时候很不喜欢住她家,因为她家里的条件很差,床很硬并且潮湿,吃的饭顿顿都是番薯,甜的咸的,佐以一些辛辣的酱菜之类。

    但每晚必有一道荤菜,却从不上桌,是摆在堂屋那座佛龛前供着的。因而对于当时年纪尚幼的我来说无疑一种折磨。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吃,就算放冷了隔夜了,仍是不能吃,她宁可将那些供过的肉全部倒掉。

    那时候正值发育期,所以嘴比较馋,一来二去没能忍住,有一天我终于趁她没注意的时候溜进了堂屋。想去偷吃一口解解馋,但没成功,被找进来的她抓个正着。而也就是那次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些肉只能供奉以及倒掉,却不能吃。

    因为那都是些病死或者因意外而死的鸡鸭猪羊。

    娭毑说,这些动物都是人上辈子造了孽,所以这辈子投胎来通过人的口舌得到超度的,但若因病死或者意外而死,那一些就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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