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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凉星寒。许是认床,又或者前些日睡的久了,总之阮筠了无睡意。她起身时动静不大,挑了一盏灯,瞒过门口侍女,悄无声息的出了门,漫无目的的四处晃荡。
霜降时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有些打滑,北风偶尔吹来,似乎冷到骨子里。穿过翠绿的松柏林,一片清澈的湖泊闯入眼帘。月色下湖光潋滟,湖底与四壁都泛起幽幽光华。阮筠眼尖的瞧见湖央有个影子,她踏波而行,走得近了,方瞧清那是一支盛放的荷花。
圆润碧绿的荷叶上聚了些露水,珍珠般的晃荡。花枝孤清笔挺,托于水面之上。花瓣淡若朝霞初曦c胭脂轻抹,由粉至白渐渐淡去。虽是二月起头,别处迎春花尚未含苞,独这一支荷花迎风招展,俨然与花期不符。
阮筠伸欲触,没有想象的细腻润滑,她的指穿过花瓣摸了个空,一阵疾风卷来,花枝似是笑弯了腰。她微一愣神,揉了揉眼,荷花仍是随风微荡,一伸,仍旧捞了个空。夜已深了,湖泊四周的树林都是黑洞洞的,湖水央寒气更加瘆人,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拢了拢透风的衣襟。
“你能看见我的花儿?”曼丽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懒倦,似乎是刚睡醒。
虽无可辨别声从何处而来,可阮筠的直觉告诉她,与她说话的正是眼前这株可见而不可触摸的荷花。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
花枝一晃,化作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她上着藕粉色上衫,下着松柏绿裙裳。脸如鹅蛋光华莹润,横烟眉姒弯非弯,柳叶眼半含秋水,青丝松松挽起。正所谓身段窈窕c姿色婀娜。更难得的是媚而不俗c娇而不腻。她横卧在水面之上,掩面打了个呵欠,拿半开半阖的眼打量着阮筠:“这世间能瞧见我的花的只有两人,可你与他们一点儿也不像。”
阮筠见她答非所问,微一皱眉道:“罢了,无论你是鬼是妖,只要不四处作乱c为害人间就好。”她心本就堵的慌,不欲过多纠缠,转身离去。
“这模样,倒是像了。”那女子拍笑了,“我知道你是谁了。妘姬,你不记得我了?”她起身走向阮筠,笑道,“好些年来我始终觉着你就在我身边,却怎么也寻不见你,你到哪儿去了?”
阮筠回头望她,微微摇头道:“抱歉,我不是妘姬。”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起码现今不是了,我叫阮筠。”
那女子似微觉惊诧,她微掐指一算,“哦”了一声道:“原是如此。那么再认识一遍好了,祁蕸,我叫祁蕸。你有一缕分魂落在这儿了,对么?”
祁蕸见阮筠面有震惊与警惕之色,轻笑道:“放心,我不会害你的。你想寻她么,我知道她在哪儿。”
“你知道?”
“嗯,我可以带你去。”
祁蕸给阮筠的感觉并不似奸诈之人,她稍微犹豫片刻便点头问道:“明日可以么?我还有同伴。”
“那明日此时,你去太液湖等我吧。”
“太液湖?是这儿么?”
“不是呢。”祁蕸微微摇头,她低眼时,湖面的波光映在她的眸,缠绵着似水柔情,她声音渐渐轻了,似是在回忆着些什么,“这儿啊是落月湖啊。”
阮筠瞪大了眼,原来这就是传闻的落月湖啊。仔细瞧来,琉璃作壁,鎏金为纹,四角明珠灿灿,如此奢华糜烂,的确是落月湖无疑了。其实单就景裕帝于祁贵妃之情深,还是足以令人动容的。当初天下女子,哪个不艳羡?择夫婿时只道是“不求位及朝堂之高,但求情及沈帝一分。”
她弯腰鞠起一捧湖水,杏眼微弯,嘴角不自主含了分笑,问道:“这水果真是甘露所聚,清甜无比么?”
祁蕸也笑了,柳叶眼弯成月牙,眸光影破碎,她答:“坊间传闻,多是夸大其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