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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更,春寒卷土重来,斜风裹雨湿衣冷。庭院外掉落一地浅红的花骨朵和嫩黄的新叶。阮筠怀里抱着一坛从温玖玖那儿讨来的酒,坐在石凳上发呆。她双眼放空,并不以仙气护体,任由细密的雨脚砸下,一点点浸透衣衫。
掀开酒封,几滴雨顺势落入坛,荡起层层涟漪和阵阵酒香。阮筠还看着坛子里的碎影发呆,只见眼前影子一晃,再一抬眼,沈漪已就着坛子饮了一口,正辣的皱眉。
“喏。”将酒坛递给她,沈漪在她对面坐下,支颐:“你怎么了?”
阮筠摇摇头,关于陆筌和静容的事她虽然弄不明白,也不知陆筌究竟答应了些什么,但她更希望听陆筌亲口告诉她。于是她接过酒坛子,反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喜欢师尊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也”沈漪摇摇头,“也罢,不会有那一天的。”她以臂为枕伏在石桌上,声音渐渐弱下来:“可是我真的很羡慕她,至少她敢和赵公子结为眷侣,而我甚至不敢也不能告诉他。能像他们一样过十年鸳鸯双飞的日子,即便身死道消也值了。”
阮筠想劝劝沈漪,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师徒之恋,终究不被世人接受。
她记得曾在一卷书上看到过曾经的仙界第一美人孟素与北玄山二殿下楚覆水的故事。当年楚覆水名动仙魔两界,不仅因他年少有成天赋异禀,更因他生性放荡不羁,风流潇洒,平素最喜以酒会友,吟诗作赋赠佳人。
而当时的孟素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也许是年少轻狂,她就敢只身一人踏上终年积雪的北玄山,要去拜楚覆水为师。没想到,她果真如愿以偿,拜入楚覆水座下。
时光一晃就是二十年,孟素渐渐出落成亭亭玉立的仙子,螓首蛾眉,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加之天赋极佳,慕孟仙子之名而来北玄山提亲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其不乏青年才俊,惊艳绝伦之辈,孟素却都一一回绝了。
人都道孟素眼高于顶,心冷如冰,世间已无人能与之并肩携。谁知她是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她的师尊楚覆水。
五年后,未曾结亲的孟素竟然被人发现身怀六甲,胎儿已足六月大。北玄山掌教紫星帝君,亦是楚覆水的父亲,怒不可遏,下令彻查。
次日,楚覆水携孟素跪于祖祠,自认与徒儿日久生情,但求结为连理。紫星帝君怎能容忍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因一个女人声名败坏?从前楚覆水四处留情他可以视而不见,可换了孟素就绝对不行。楚覆水不惜与最尊崇的父君刀剑相对,携孟素逃出北玄山。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泄露之后,举世皆惊,众多仙门以之为耻,要求紫星帝君交出楚覆水和孟素两人。紫星帝君声称孟素是被妖魔侵身,勾引楚覆水行苟且之事,并表示将擒回二人,处以极刑。
各方势力布下天罗地网,仔仔细细搜寻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在堕神渊旁边找到了他们。彼时艳丽的枫叶满枝桠,红红火火如霞光笼罩了深不见底的堕神渊。
一个小木屋前的庭院里,一身红妆的孟素正在调琴,青衫俊朗的楚覆水倚着一株红枫仰头痛饮,他的本命仙器——玉笛“无痕”,一大截歪歪斜斜地插在土壤里。
面对铺天盖地的人影,他只是笑了笑:“来了?”似乎有些醉了,他站起身步伐虚浮,将酒葫芦递给站在最前方的紫星帝君:“拙荆亲酿的杜康,能否解得了父君的愁?”
孟素恰调好琴,不及一试,抱着琴规规矩矩地站到楚覆水身边,低眉敛目地唤了一声:“父君。”
紫星并不理会她,深深看着楚覆水:“为父知道你受妖女蛊惑,年少无知难免一时昏头。现在随为父回去还来得及。”
楚覆水笑了,眼满是对俗世的轻蔑,他没有多做辩解,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