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春树暮云
玲珑宝器翠满阁, 玉柄麈尾梅花香。
静静的御书房里没人说话,银错云龙纹的铜炉里燃着味道熟悉的寒香。
张源理恭谨肃立,下了早朝就被单独请来的他路上也曾想过皇上找他做甚。见这一阵了龙椅上的小皇帝也没发话,自然不好催问, 单静静候着罢了。
德公公几乎无声地进来, 小心翼翼奉了茶。小皇帝心不在焉喝了一口又放下,仿佛才看到张源理候着似得, 令赐座赏茶。德公公着宫婢安排妥当,方又躬身退下。
“丞相, 也喜欢鹤椒香?”小皇帝似乎终于找到话头, “倒与亚父一般。”
“喜欢却也谈不上。”张源理欠身含笑, “曾在贤靖王府中闻得,不想是陛下厚恩。委实叫微臣艳羡。”
“丞相喜欢的话, 拿些去就是。”小皇帝端着茶盏似乎忆着甚麽,“过去是父皇爱这味道, 后来见亚父也甚是喜欢,朕就点了。初时觉得有些怪,久了倒也惯了。”
“说来不怕皇上笑话, 微臣头一次闻这香, 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张源理似乎真有些尴尬, 面上都微微泛红。
小皇帝不由抚掌一笑:“可不是?一股寒气袭人。”
张源理刚松口气赔笑了几声,就听小皇帝又道:“方才听丞相之言,似乎常去亚父王府中?”
张源理暗道不妙。
臣下有些交情往来,实属寻常。但这一“常”字, 似有暗指他们结党之嫌。是以张源理起身一躬:“先前王爷遇刺,微臣曾去探望。”
小皇帝哦了一声,果然被他引得皱眉:“也不知亚父可大好了。”
“此前御医一直看顾,陛下也有赠药,想来是无碍。”张源理道。
小皇帝烦闷地叹口气:“亚父一贯勉强,有事也说无事,他的话信不得。”这就再叹口气道,“丞相近日可有亚父消息?”
张源理心里一掂量,保守应道:“军报往来,都在枢密院中。皇上可要微臣去取?”
“朝堂上的文书,朕又不是没看过。”小皇帝斜他一眼,似有怪责之意。
张源理这就一脸无奈:“还请皇上赎罪,贤靖王自来看不上微臣这等文弱之辈。”
小皇帝细细打量他,见他果真尴尬,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丞相多虑,朕并非说你们私相授受。只是担忧亚父罢了。”这就叹着气转眼望向御书房左侧,“也不知北边雪停了没,他又有没有遇到达怛骑兵。”
张源理也松了半口气,见他这般问,是以试探应道:“陛下不必担忧,摄政王领军未尝败绩。”
“亚父神勇朕自然知晓。”小皇帝皱着眉,“可他突然离京重聚金翼五卫,这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皇上息怒。”张源理恭敬欠身,“虽说王爷是留了折子才去,但始终先斩后奏,于礼不合。”这就似乎忍不住笑着摇头,“李御史连着上了三天的折子骂他,想来陛下都看见了。”
“朕是看见了。也难为他能想出这些词儿来,三天不带重样的。”小皇帝笑着摇头,“朕都好奇,以往李御史也见天儿上折子骂他,亚父是气得七窍生烟,还是一笑置之?”
张源理打量小皇帝面色斟酌道:“微臣曾闻贤靖王云:我朝有此忠心御史,正乃凤朝之福。”
“他果真那样说?”小皇帝哈的一笑,“朕还真没想到他那脾气会忍着。”这就歪着头叹息,“便是朕写错了一字,都要被罚百遍呢。”
“贤靖王行事确有狂放肆意之时,但为国可称忠心。”张源理敛容道,“况且李御史与王爷是同朝为官,怎能与陛下相较。”
小皇帝不知想到甚麽,面上微微一红:“果然,朕是不一样的。”
张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