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睿见谢修无多话,直接问道:“听人说,父亲最近和太子走的很近。”说完无意瞥了过去,谢修冷冷瞪了谢睿一眼,偏身放下茶碗,淡淡反问:“这是如何说起。”谢睿心里明了,当下提起反对指婚之事只是无益,如果此时说绝了话,挽回事态的契机都再无可能,于是淡淡笑笑:“我也是在江陵听外面的闲人说起。”谢修紧紧逼问,哼了一声:“闲人?!是湖广府尹还是江陵织造?”
此二人都是谢睿去江陵拜会的为数不多官员,看来父亲早就自己一路行踪打探清楚分明,谢睿心中却是无比厌恶,这种厌恶早已侵入身心,从父亲娶进每一个姨娘的时候就深深刻在那里,但第一次,谢睿生生忍住,脸上不露半分神色,笑道:“这些人怎敢在我面前说这些个,倒是有些芝麻闲官,喝了几把马尿胡说开来。”谢修冷笑了几声。谢睿知道父亲疑心又起,只能再闲话几句,请安出来。
出了花厅,拐出游廊,谢睿将刚才郁结之气狠狠吐了出来,反而精神振作,回想一番对话,本有些父子之情流露,可涉及时局立场,两人又如刺猬般对垒叫嚣,委实可笑。正想着,不觉已经走回自己院子。
真儿早得了消息,一早儿就领着院子的丫头望着,见谢睿满腹心事进了院门,一身带了潮气的行路粗衣,面上风尘仆仆,眉宇里是掩饰不住的疲乏之色,厚靴上沾满厚重泥泞。
真儿心疼的很,上前福了福,道:“爷,你回来了。”谢睿见是云儿,笑笑道:“先回来换身衣服,要赶着出去。”云儿略感失望,道:“这么着急赶着。”谢睿修眉微蹙,自言自语道:“是要见一个人。”
淅淅沥沥下了一夜雨,宝生睡的并不沉,几次惊醒,鸡鸣后就起来了,迷迷糊糊想起昨夜闲谈,不由精神一抖,想赶得去送睿哥哥一程,却听杏仁说谢睿已留下书信离去,不由发起呆来。杏仁见她神色落寞,也不敢多问。宝生套上罩衫,趿上布鞋就走出房门,雨倒是停了,院前一片泥泞湿润,地面上浮起一层蒙蒙水雾,天气已经微微转暖,浅浅的又起了东风,风中飘落着微醺的清香。
宝生在昨晚两人说话的地方环抱着膝头缓缓蹲下,突然又想起什么,就径直去了驿场角落的马厩,一片狼藉,暴毙的大马已经运走,零零落落只剩了几匹老马,龙牙低了头,孤孤单单拴在一边。宝生抱起龙牙的脖子,龙牙仿佛心有灵犀,也用鬃毛蹭试宝生,人马用这样的方式倾诉着心中的思念和忧愁。
连府,连珍儿年后归去婆家之后,家中冷清许多。连曜陪母亲用完午饭说着话,甄氏道:“你妹妹回去河间府,我周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前儿我还打发人去请雪烟过来,她只是推辞,这傻丫头,唉,总觉自己入了贱籍,怕辱没了你的身份。”连曜听得难过,无言以对。甄氏又唠叨起来:“你要是对她有意,收了做屋里人也是好的,不是母亲看轻她,娶她做了正妻也是好的,只是你现在的身份牵涉朝政也却是难办,只盼找个能容人的媳妇。”突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道:“前日听邝夫人说起,刘家的外孙女笄礼定在下月初一,好像都发了帖子,请了好些世家女眷。唯独没有给咱们,我还独独问了这件事情,本想着咱们欠刘家个情义,去看看这女孩。不知刘家到底还是忌讳我连家。”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连曜一听此话,冷笑开来,但平素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低声安慰母亲:“你又多想,只是我与刘家在朝堂上有些分歧,哪里关你的事情。”甄氏勉强一笑,道:“可是我想多了。听邝氏说,这女孩祖籍江西豫章府,父辈也是当地的望族。她从小随父母在外地长大,很是水灵大方的,刘老太君也特别钟爱这个女孩。你倒与她也有多次相处,不知可有意。”
连曜没想到母亲提起这个话儿,当下愣了楞,不知如何作答。自己和连磷常年在北方,家中只剩母亲独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