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殿内正灯火通明。虽说已是入秋季节,天气微凉,但殿内几人仍是满头挂汗。
阮骊正盘坐在孙冲身前,双目紧闭,两手微握,持在膝上。眼前的孙冲昏迷不醒,却有如噩梦般,全身痉挛,青筋暴走,仿佛受到了莫大恐吓。
阮骊忽的面色骤变,双目一睁,从梦境中脱身而出,捂着胸口喘息连连。而她的脸色早已吓得煞白。
清心真人急切道:“你可看出了病由?”
阮骊摇头道:“我还未入得梦来,就已被阻了出来。”
清心真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沉思。
阮骊回想起刚才一幕,尤显得惊魂未定。她万没有想到,这小小少年竟有如此可怖的梦境:破旧的茅舍,处处浓烟滚滚;斩下的头颅,血肉涂抹而成的泥墙;刀光剑影中,一片血肉横飞。
阮骊只道是孙冲受那邪魔入侵,诱发的幻境被植入脑中,却不知道离三玄岛数千里之遥的神州赤土正一片焦灼,现实远比这更残酷几分。
只是那梦境她入不了几层,只刹那间,便被一道金光闪现,驱出了梦幻。那驱驰之力自是比她强了无数倍,令她惊恐不已。
阮骊微微平息了片刻,才道:“孙冲师弟受那妖魔蛊惑,正深受煎熬之苦。弟子不才,这入梦之术才领悟了一层,无法勘破他那梦境。”
清心真人摇头道:“并非你的过错。这入梦之术乃啸月师妹毕生苦研之绝学,即使只悟了第一种境界,也非同小可。我现下所担心只怕那些都是真实的。”
阮骊惊恐道:“师父是说那些幻境都是真实的,并非妖魔入侵?”
清心真人道:“我只是猜测罢了。先前少玑师弟对他施了封印之法,使他失去了记忆,我一直猜不透其中原委。结合现在情形推算,却有几分说的通了。”
阮骊道:“如此也说不通。如果说少玑师叔想要断绝他的过往痛丝,为何还要留些残迹可循,并在他体内设置一种古怪的法界,令弟子一入他的梦境便被驱逐了出来。”
清心真人惊道:“你说他体内有一种古怪的法界?”
阮骊道:“正是!”
清心真人叹道:“如此说来,这其中曲折恐怕一时难以领会了。”随后徐徐一笑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也是天理所在。”
阮骊道:“师父可是另有所指?”
清心真人道:“一时感慨而已,并无所指。我看这小师侄的病一时好不了,你需吟些清心咒解他痛苦,等他稍有好转,再将清心咒教与他。虽说不能根治,但也算聊胜于无。也许”
清心真人忽然迟疑了一阵,又接着道:“也许,等你入梦之术有所成时,可诱出病源,也并不可知。但看造化了!”
清心道人说罢掸袖而去,消失在回廊里。
空落落的大殿里,只剩下阮骊同孙冲伴着长夜青灯。那灯火闪烁时,将阮骊清丽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长。忽然飞来一阵疾风,那灯兀自灭了。古老的大殿便更显得几分清凉和落寞。
那疾风是阮骊挥出的掌风,她实在不忍看到孙冲熟睡时痛苦的样子,仿佛一把利刃剜在她的心口,一滴滴沥着鲜血。
夜色深了,三玄岛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每个安睡的人或沉思的人便将肉身交与这夜神,融入他无边的黑色的魔法,不能自拔。
每年的八月十六,都会是一个异常晴朗的日子,特别是在三玄岛这样一个万里无云,清风和海水共携连理的方外之地。
但这样的日子对阮骊来说,有着并不寻常的意义。
一大早,她便提着果盘c花篮c香烛来到啸月台。而此时,总能看到一个背负着手,站在啸月台石亭旁一座孤坟前的老者。那老者清瘦矍铄,一身纯白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