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后，黑石村埋葬了遇难者，安顿好活下来的人，建立起新的秩序。前来救灾的解放军，也撤走大部，只留少数人收尾。上级把建设新村的地址也选好了，只等来年一开春就动工。防震棚内挤着一家一家的人，他们的情绪平伏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晒太阳道西游的日子。

    就在这时，根生真的回到了黑石村，仙桃也回来了，而且都说不走了。他俩的回来，给黑石村又增添了一个话题。

    那一天，根生背着一包褪了色的军用行李，身后跟着仙桃，仙桃手里提着一只提包，一前一后走进村里。他们看到，整个村子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满地尽是滚落的黑石头，却不见一个人影。

    根生和仙桃纳闷，人都哪里去了？莫非都被压在了黑石头下？

    这时，四哑从原来五道庙的乱石丛中走出来。根生一眼就认出了四哑，举着手叫四哑。四哑也发现了根生和仙桃。也“咿咿呀呀”地叫着，一跳一跳地向他俩奔来。

    走近才看清，四哑身上穿着孝衣，脸上还挂着泪痕。原来，四哑是给妈烧纸钱的，妈在地震中死了，今天已经三七。

    根生和仙桃从四哑的口中得知，村里建起了防震棚，人们惊魂稍定，都在忙着拾掇棚子，防震棚集中在村南两个空旷的大坑里。这是过去生产队的粪场，早就不用了，为了避风，就把棚子临时建在坑里面。在四哑的带领下，根生和仙桃很快来到粪场，进到防震棚里。

    “妈，我回来了。”

    根生打头进屋，大声叫着妈，把身上的被包取下，立在门后。

    屋里四位老人，根生爹老石头，坐在炕沿边吸烟，仙桃爹宋石匠，伺弄瘫痪在炕上的老伴，快中午了，根生妈下了炕，正准备做饭。

    看到儿子突然回来，根生妈怔了一下，立即拉住根生的手，惊喜道，“生儿你回来了，快让妈看看，快让妈看看。”老人慈祥地瞅着儿子的脸，根生也紧紧攥着妈的手。

    随后仙桃进来，她把手里的提包扔到地上，一头扑到妈的身上，惊问，“妈呀，你这是咋啦？”仙桃听四哑说了，妈在地震中受了伤。

    仙桃妈见到女儿，激动得泪如泉涌，哽咽说，“桃女儿啊，你可回来了，妈险险见不到你啊。呜呜呜一一。”

    仙桃也伏在妈身上哭了。

    宋石匠一边收拾女儿的提包，一边说着老伴受伤的经历，一再跟仙桃叨叨，“是四哑救了你妈的命啊，不是四哑，你妈早就没了，可是，可是，四哑妈却没了啊一一。”

    宋石匠悲痛地抽着脸，摇着头，还掉下几滴老泪来。

    四哑也进到屋里，一直“嘻嘻”地笑，自顾“咿咿呀呀”说着含混不清的话，好象是为着他首先发现和领回了根生和仙桃，而得意着。能看得出，四哑很兴奋，就象拣到个大元宝一样的兴奋。这样的兴奋，在他脸上很久不见了。

    屋里的人都在激动，有的说，有的笑，有的哭，唯有老石头坐在炕沿上，只不说话，一眼一眼看着根生立在门后的行李包。那是一个打得整整齐齐的军用被包，横三竖二，捆得结结实实，大小就象当年董存瑞手里的炸药包一般。

    老石头看着门后的被包，心里直犯嘀咕，这孩子咋把行李也带了回来？

    根生和妈说了顿话，回过身来，关切地问询爹，“爹，这次地震，你也受苦了。”

    老石头把烟袋杆从嘴上拿开，抬头看着儿子，不解地问，“生儿啊，你回来看看行了，咋把行李也带回来，这是做啥？”

    “爹，我复员了。”根生不加思索地说。

    “啥？你复员了？不是说要提干的吗，咋又复员了？”老石头惊得瞪大了眼珠子。

    根生对爹解释说，“提军官还在等待中，做士官也总归要复员的，不如早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