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居。晨光微蓝,隐约看得清秋骈街上扶疏的槐影。
翁孙宅的边巷里忽然传来一声微微的门轴响动。少顷,两个女子的身影从巷中移出,向着南门方向而去。街角两个歪靠着的乞丐掀掉盖在脸上的破竹笠,一人起身向着令居城北边跑去,另一人则跟着那两名女子向着南门而去。
那两名女子沿着空寂无人的街道,疾步而行,神色匆匆。身材较高的那个紫襦白裙,仪态不似平常人家的闺秀;身材略小的还扎着双丫髻,肘上挎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看上去是个丫头。
两人很快来到令居城南的集市处。商人小贩起的早,已看得到零星支起的摊位和移开门扇的店铺。那两名年轻女子未曾慢下脚步,在一家大门敞开的茶行前一闪,消失了踪迹。不远处一个商铺老板对身边的伙计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伙计转身向远处跑去。
不多时,一个头戴墨竹笠的锦衣人与两个白衣的仆从骑马从那茶行的后院而出,几辆载着茶叶的货车辘辘辚辚跟在他们后边。货车后边又跟着一辆轺车。一行人向着南城门行去。
已不是战时,城门开得早。洒扫的役夫正在清扫城门前的道路。那一支走茶叶的商队,在城门口向守城的兵卒出示了出城的文书,而后便向着城外行去。
城外长草离离,燕语莺啼。
车队沿着官道向东而行,很快却偏入草径,向着山中而去。不多时,车队来到一处无名的山谷中,在谷中的平地上稍作休息。夏山如碧,万籁如韵。车队的人挨着那轺车席地而坐,却并未解刃。那位白衣公子更是连竹笠也未解下,反而低着头将脸隐在竹笠的阴影中,似在迎候什么人的到来。
果然,谷中的地面微微有了震动,一队素衣的马骑忽然出现在四面的的高坡上,而后迅速向谷底收拢而来。商队的人旋即起身,将那白衣人和那辆轺车护在当中,拔出刀剑迎向四周。
下入谷中的马骑迅速将车队围住。两队人马一静一动,却都默然无语。只听到刀铁出鞘之声。圈内圈外很快剑拔弩张,冷目相对。一个青衣鹤发的身着便衣的老迟迟而至,外圈的人马立即让出一条路,让那迟来的老者进入圈中。
席地而坐的白衣公子起身抬首,露出墨竹笠下一张俊颜,“赵将军果然守约,孟珏有礼了。”
赵充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衣人半晌,方道:“想不到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你遣他人装扮的”
孟珏道:“从将军派人登夜船邀我入羌地,到孟珏带着先零酋豪的头颅出羌地,这一年多来,我与将军协力也好,互惠也罢,临到终了,孟珏怎能失了礼数,遣人来别?”
赵充国并不接他的话,问道:“丙汐在何处?你先把她交出来,我们再说别的事。”他身旁的两个素衣侍卫上前挑开那轺车的锦帘,而后冲着赵充国摇了摇头。
孟珏云淡风轻地道:“赵将军既然以丙小姐为饵,诱我献身,就没想过失饵反为质的可能性吗?”
赵充国侧目,他身边的一个素衣人立即后撤而去。孟珏身后的车队中却有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侍卫盯着地面的双眸微微而动,却未敢抬头。
赵充国沉眉怒目,道:“孟珏,你是她的大夫,怎可欺她病弱之身,挟以为质?”
孟珏冷笑:“丙小姐在我这里只怕更妥帖些。不然看到她敬重的赵伯伯忽然变了脸,要行这过河拆桥的事,还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赵充国沉吟片刻,道:“丙汐不在也许的确是件好事。我今日能赴约前来,便是要让你死个明白,我并非过河拆桥,而是你行事越了界,实在是破了你我合作的底线。”
孟珏道:“愿闻其详。”
“其一,我与你所约的乃是在西羌的各部中孤立先零,省我汉军之力,而让先零消亡在其他部落的征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