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军候向来以骁勇闻名,怎么今日藏头缩尾。难道是去年在羌人部落中丢了胆魄?”环车阵外一个声音忽然高声道。
云歌寻声而望,穿过钩连的盾牌,看见正是自己疑心的那个黑衣人在发话。对方竟知道简泓的军衔,且毫不忌讳昭然呼出。云歌的心头一沉——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可这背后的阴谋却又不是她不能洞悉的了。云歌蹙眉转头,却见环车阵中的人此时都面露讶色,望向简泓。
简泓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微微扬了扬下颌高声回道,“裴章裴军司马向来以真面示人,怎么今日躲在一张假脸皮后边?又怎么领着这么一帮江湖乌合,躲在此处苟且行事?调往辛武贤太守处不过半年,怎么把跟从赵充国将军时的霁月磊落之风都忘到了九霄云外?”简泓字字犀利,听得云歌一愣,却也大致听出了究竟——怪不得这这黑衣人脸色素寒,原来也是假脸皮。又想不到他是辛武贤太守麾下的军司马,听简泓的意思,从前还曾跟从过赵充国将军。却不知为何要在此处偷袭他们?
裴章闻言用眼角扫了扫自己身后的一干江湖杀手,略显尴尬地笑着道,“果然瞒不过简军候的眼睛。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必避讳了。”裴章伸手揭下面上的假脸皮,露出一张四方略带阴寒的脸,又继续道,“不过简军候辨人的目光虽利,却看不清这西北的时局啊。简泓,你难道看不出赵充国仗着年纪持功傲主,已使龙颜不悦?又难道不知辛武贤太守已被皇上封为破羌将军?皇上也已采纳了辛将军的计策,已下令赵冲国和辛将军一起合击罕羌。简泓,我知道你和羌人的私怨,你只要交出所送之人,念在你我曾经同袍的份上,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甚至可以向辛将军举荐你。”
云歌想起赵充国那晚的确曾提到刘询命他与其他将军合击罕羌的事,并说事出紧急,原来是刘询听从了辛武贤的建议。而辛武贤即准备拿罕羌开刀,必然会百般阻挠赵充国将罕羌的王子送回,以使罕羌彻底与汉人对立,做实他们出击罕羌的理由。辛武贤的策略究竟是急于建军功还是另有他图,云歌看不清楚。但是她曾听孟珏说起过,用最小的伤害和代价才能更为长久的赢得这场战争。这是赵充国所主张的策略,也是孟珏心中所想。然而,此策略虽是减少杀戮恩泽百姓将士的善举,却的确担了很大的政治风险,极容易被猜忌心重的刘询视为自作主张持功傲主的表现。再加上刘询和孟珏的过往,这层猜忌只怕又要添重几分。裴章所言似乎正说明了这一切,而他竟又直戳简泓心中的伤痛,竟然想在这对阵之时将他游说过去。
“休想!”简泓果然断然道,“辛将军若真是内心坦荡,为何还要你召集这些江湖中人出手?分明是要掩人耳目。”
“辛将军并未授意,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张。”裴章面无表情地道。
简泓明白裴章不愿落下口实,冷笑一声,又道,“战策究竟如何,还未尘埃落定,圣意也尚在摇摆中,将在外更是军令有所不受。赵将军已经休书皇上,陈明前线局势,力主联合弱小打击先零的策略。”
裴章冷笑一声,“赵充国老了,非要逆鳞而行。难道还以为是先帝之时,在位的是个软弱的皇帝吗?”
陵哥哥的仁厚清明竟被说成软弱,一股血气直冲云歌的前额。然而还未等她开口,简泓已经沉眉呵斥了回去,“住口。先帝的气度胸怀岂是你这等鼠辈可以妄议的。”
裴章转了转眼睛,眉宇间闪过煞气,冷笑道,“话已至此,倒也不用跟简校尉客套了。你以为你们这车阵撑得了这一时,便可以一直撑下去吗?我的人的确来自江湖,却绝不是乌合之众。手段如何神鬼非常,只怕你们要亲自领受了。”
说话间,环车阵外的人马已经不知从哪里拖出许多铅制的大桶来。裴章在马上做了个手势,前排的人将那些铅桶推倒,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