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支城。虞园
刚刚施过针,丙汐已被葵儿扶去房中歇息了。这座富户的旧宅是赵充国入城后特为丙汐所寻,为的正是方便丙汐的起居和孟珏施诊。孟珏独自站在虞园的堂屋中,眉间绕有几分疲色,然而他的眸中更有神灼之态,似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月色正好,沿着轩窗中斜入屋中来,沿着他完美的轮廓流转不定。本应寂静的街面上,正有杂沓的脚步马蹄之声混着木车轮的响动,远远近近地飘进来。那是继汉军主骑昨日进驻龙支城后,转自令居的粮草辎重又在今夜趁黑潜入城中。
“公子,六月的鸽信刚到。”三月疾步走入屋中,手中拿着一方小小的帛布。
孟珏快速接过那布片,见上边写着——探知凌滩来过汉人高手,但未得云姑娘消息”。
“也许。。。”三月看了一眼孟珏,小心翼翼道,”真的是公子看错了?”
孟珏转向窗外的月色,过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知为何,我觉得她就在城外塞章杨玉的营中。。。”
“。。。公子。。。”三月的声音中颇有了几分担忧之意。
孟珏转过身来,又道,“二月与九月应该已经出了羌地到达酒泉郡,可有信来?”
“还没有。”
“你速速送一封信去酒泉的云草分堂,让他们知会地面上的各路人马,说酒泉郡府的地牢中有一个人,我想要。”
“那个罕羌王子?”
孟珏微微点头,”这件事定要保密。这封鸽信也要错序拆成两封送过去。”
错序拆信,收信人要将两封鸽信凑到一起才能阅读,如此即使一封鸽信意外落入他人之手,也不会暴露信中的机密。三月立刻明白这其中分量,抱拳领命而去。
她连夜将两只信鸽送出,再回堂屋时,屋中却已空无一人,连孟珏随汉军入城时随身配的那把长剑也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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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营地南侧的一个小树林中,两个女子的身影正伏在暗黑之中,观望着巡哨的马骑在营地周边移动。
“这个杨玉扎营还有些汉人的路数。”
“竹姐姐怎么看出的?”
“你看他们毡帐前设有开阔地,开阔地上又置有火盆。这是汉人扎营的规矩,用以避免敌人夜袭。这个杨玉到底是做过归义侯。。。”
阿竹的话尚未说完,忽有马车的辘辘之声,从她们的后方的林中而来。两人连忙噤了声。借着穿林而落的斑驳的月光,她们看到几个矮墩壮硕的羌人婆子,正费力地拉着几辆马车经过她们身旁。马车上载着许多硕大的瓦罐,瓦罐旁还用麻绳束着一捆捆长长的麦秆。
一个羌人婆子一边赶马,一边吩咐另两个婆子道,”你们两个先回厨帐将兑酒的沸水烧起来。我们几个迟几步。这马载着这咂咂酒走了这么远的路,一时再快不起来。”
听令的那两个婆子遂舍下众人,疾步向前赶回营地而去。剩下的几个婆子继续呼喝着马匹也慢慢向营地而去。等她们走远了,云歌小声道,”她们说的咂咂酒,我在蜀地也听说过,听闻是众人围坐,将那麦秆伸入酒坛中一同吸砸呢。”
阿竹没有回答,却望着羌人婆子离去的方向道,“公主已经送到了杨玉的营地中了。”
云歌一怔,“竹姐姐怎么知道的?”
“这咂咂酒,是羌人婚娶节年才喝的。”
“杨玉要婚娶,备些酒水也是自然。”云歌不解,”竹姐姐怎就推知公主已经到了这里呢?”
“咂咂临喝前几个时辰才开坛,而后分装到瓦罐中,以沸水相兑。那个婆子催促别人先回厨帐烧起沸水,那定是在几个时辰内会有大的庆典。”
云歌的心口一沉,脱口道,”那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