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骥昆,好似飘向很远的地方,“我要为天上的陵哥哥祈祝安息,还有我们没能出生的。。。孩子。。。还有许姐姐,红衣,于安,橙儿。。。云歌的声音低下去了,停了一会儿,又努力振奋了语调道,“我还要祝福爹爹和娘亲安康快乐,还有二哥三哥,雪姐姐,小谦小淘。。。”云歌自己笑起来,好像觉得自己列的单子太长了。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好笑,但是前半句的忧伤还没有褪尽,笑着笑着不自觉地轻轻抽搐了一下。
骥昆看在眼中,便岔开话题,问道,“小谦和小淘是你的侄儿吗?”
“不是,不是,是两只没心没肺的雕儿。”
“那雪姐姐呢?”
“是一只白色的狼公主。。。”
云歌的世界真是奇妙,骥昆笑问道,“还有吗?”
“嗯,还有竹姐姐,希望奭儿也好。。。”云歌忽然停住了。
“没有了?”骥昆再问道,褐金色的眸子却跳动了一下。
“没有了。”云歌答道,口气很肯定。但她的小小的唇却不自觉地敛紧,那下颌也不自觉地绷成了方形,倒像是守住什么秘密一般。
骥昆什么也没说,只翻身跃上马背,道,“雅厨,我们要出发了。再不走,只怕关口就因为战事要收紧了。”
云歌把衣裙子上的饼屑抖向溪中的鱼群,又收起木枝笔和布帛,然后也翻身上了马背。
果然再往前,山路就多起来。两匹马一口气跑了百十里地,暮色普降之时,云歌和骥昆进入了一片林木繁茂的谷地。他们松了缰绳,让跑了一天的马儿在林间信步而走,月光时明时暗地在他们的身边穿梭着。
“今晚怕是要在这林中落脚了。”
“离楼薄还远吗?”
“不远了,我们先吃点东西,过一会儿就趁黑摸过去。”
“为什么要趁黑?”云歌不解。
“楼薄部落的羌人素来封闭,和其他羌人部落走动不多。而且他们大多讲羌族土语,只有少数会说汉语。我怕我们白天去反而引起他们的敌意。”骥昆仿佛回忆起什么,在马上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羌人的各个部落之间从来也不团结。”
云歌见他神色有些落寞,便转而言他道,“我还奇怪这一路遇到的羌人怎么都会说汉语呢。原来也有不说的。”
骥昆道,“只有这些深山中的部落不会说汉语。边界上汉人与羌人杂居一处,还有许多羌人在你们那里做马夫邮卒。所以这些年来,靠近汉地的羌人都学会了说汉语。若不查户籍,同穿汉装,但从样貌已经很难分清汉人与羌人了。”
“怪不得你说要去范夫人城时那样轻松,你若换上汉人的衣裳,的确不难过关卡。。。”云歌脱口道,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破了自己心中所疑,不觉涨红了脸,讷讷道,“我是说。。。我是说。。。你就这么穿着羌衣,去匈奴地恐怕会有麻烦。”
骥昆静默了一瞬,忽然开怀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他侧过头来看了一眼云歌,略略沉吟了一下,神秘道,“有一条密道可以绕开你们汉人的烽燧进入匈奴之地。不过,只有我知道。”
云歌扬了扬眉峰,用手中的马鞭扫了一下坐骑,没有说话。
见云歌一幅不信的表情,骥昆又道,“真的,是一个汉人告诉我的。我曾在浩门一带救起过一个被群狼围困的汉人。他为了感谢我特意置了酒菜与我同饮,并告诉我他刚刚结束在边疆的徭役,回家之前想到羌地买一条毡毛毯带回去,谁知却碰到了狼群。”
云歌想起以前刘弗陵为政时宽和简政,总是尽量减免百姓的各种徭役赋税,不禁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汉律规定每人一生必须戍边一年,他必是归心似箭。却还能记挂着带一条毡毛毯回去,是一个顾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