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黄鼠狼子拉鸡，净捡病秧子拽。张道全领着北樱村第一号美人水仙花般的林秀衣私奔的闹剧还没上演多长时间，又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老张家院子的上空——老大张道文下煤井碰上瓦斯爆炸，牺牲了。

    张道文初中毕业后，在家干了两三年农活，到19岁的时候，就应征入伍当兵去了。在本省文街市当了6年的步兵后转业到地方，1970年进了鹿墟矿务局下属的国有煤矿黄泥庄煤矿综采一区当了一名矿工，后来又干了班子长，副区长。张道文老实本分，忠厚耿直，具有干一行爱一行的黄牛精神，同时不乏幽默风趣的性格脾气，是一个如假包换c彻头彻尾的板正人。他是父母眼里的好儿子，孩子眼里的好父亲，妻子眼里的好丈夫，工友眼中的好大哥，矿领导眼中的好中层干部。他每次回老家，进了村都是推着自行车走，见了村里人，无论老幼，都忙不迭地停下脚步热情地和人打招呼，等人走远了他才肯走。作为长子，他是整个张家人的希望，作为煤矿基层小头目，他是所带领煤矿工人的主心骨。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却在那场煤矿事故中被夺走了生命，带走了无尽的眷恋和不舍。据说，本来那天他可以不下井的，但是他感觉不放心，还是坚持下了井，他是行政领导，更是技术大拿，经验丰富，预感性更强。他预感到了危险，出事前紧急做了一些安排，保住了一部分矿工的生命，自己却没能逃上来。

    桂卿的父亲曾经在一次酒后，含糊地回忆过当时的场景。半夜时分，黑压压的家属在那里等待，眼巴眼望地盯着灯火通明的井口。每抬上来一具矿工的遗体，就引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无数难以抑制的悲泣声，泪水模糊了衣襟，打湿了两袖。每抬上来一个活人，同样会带起一重重哭声，那是喜极而泣的哭声，另一种心痛c折磨。讲着，讲着，张道武就沉睡过去了，他实在不愿意回想大哥被从井下抬上来的惨状，那凄凉断魂的一幕，其实从未走远，仿佛就在昨天，一直萦绕在他眼前。

    出事之后，张道文的老婆刘月娥由于是高中学历，老高中生，被安排进了矿区小学当老师，教高年级的数学和历史课。张道文撇下的两个孩子，男孩张德冬当时11岁，女孩张德宁10岁，也从北樱村小学转到了矿区小学念书。他们娘仨就这样转成了非农业户口。两个孩子跟着妈妈相依为命，又听话又懂事，学习一向都很好，一直是刘月娥活下去的动力。刘月娥有知识c有文化，长得文静淡雅c端庄秀气，打扮得大方朴素c干净利索，为人处事热心周到，能克己容人，里里外外没有不喜欢她的，张道文去了之后，无人不替她惋惜，无人不疼爱怜悯着她。她虽然年纪轻轻就守寡，但却是个烈女子，始终没有再嫁人。也许是她的丈夫张道文太好了，她永远都难以割舍夫妻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尽管很短暂，尽管很艰难，但是却充满甜蜜和幸福，值得她一生去回忆和缅怀。这位人人敬重不已的寡妇，硬是把两个孩子都培养成了人才，张德冬考上了，张德宁考上了南京大学。无论是在煤矿，还是在北樱村，提起刘月娥，大家全都赞不绝口，羡慕不已。没有任何人嫉妒她们，人们给予她们娘仨的只有敬佩和景仰，仿佛那是一座高高耸立的丰碑，巍峨高壮，正气凛然。倘若是在古代，乡邻们一定会为刘月娥树一座大大的牌坊，以彰显她的贤德。

    刘月娥是坚韧的，她失去了丈夫，至少还有两个好孩子陪着她，可是张世中老人却支撑不住了。先是小四孩张道才当兵牺牲，做了炮灰，后来又是三孩张道全领着人家黄花大闺女私奔了，死活不明，紧接着没多久又是老大道文在煤矿出事了，这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彻底把这个老汉击垮了。他在给乡里派出所盖办公楼的时候，从梯架上摔下来，还没来得及被人送到紧挨着的乡卫生院抢救，就咽气了。

    他死的时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