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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没有痛苦,因为他已经痛够了,苦够了。痛苦,全留给了活着的亲人,绵延不绝,浸入骨髓血脉。张老太太的心,也许只有变成化石,才能抵御丧子丧夫的接连打击吧。可能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替老头子看着孙男地女好好地长大,等死了以后好给老头子报告一下吧。

    那是一个举村皆悲c山河同泣的葬礼,转眼已经过去了十八年。生养了四儿两女的老汉,由他的二儿子张道武强撑着,打发他老人家入了土。后来,他的坟墓上,长出一棵光洁的楝子树,上面清晰地分出了四个直直的树杈,亲人们相信,那是老人在挂念他的四个儿子,无论儿子们是活在人世,还是进了天堂。

    七年多之后,当张道全领着风采依旧c更具神韵的林秀衣,带着一双花朵儿般鲜亮的儿女重又回到北樱村的时候,他才知道张世中老人和大哥张道文去世的情况。两位亲人的的永别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挥之不去,一如梦魇,夜夜纠缠。他在老爹和大哥的坟前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休克了好几回,谁也劝不住c拦不了。这一哭,哭掉了他一生的幽默和油滑,哭掉了他全身的力气和精神,也哭掉了他所有的眼泪,更哭掉了他二十年的寿命。他似乎一夜间就变老了,头发掉了一大半,满脸的皱纹和细斑。

    没有谁知道张道全那七年在外边是怎么过的,他是怎么养活老婆孩子的。他似乎既没发什么大财,也没受什么大罪,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突然间消失了踪迹,又突然间回到了大伙跟前。不一样的是,他回来后性情大变,家族里那种忠厚老实c宽容为人的血脉在他身上渐渐复活了,好像张世中老人的性格全部依附在了他的身上,他逐渐变得稳重沉着起来,有些不苟言笑了,经常带着一丝令人无法不认可的威严。他虽然身材矮小瘦弱,但心灵强大,思维细密,做事果敢,有担当,他成了矮小的巨人,如同灵蛇一般神秘c超然。

    现在他开店和住的地方,原来是生产队打麦场边的三间烂房子,以前用来存粮食的,早已废弃多年。他找到村支书陈向辉说:“就我这个熊样,拿不动锄头扛不动铁锨,重一点的活也没那个本事干,大队领导不能眼看着我饿死吧。再一个,不管怎么说,我也成家立业了,也是老婆孩子一家人了,我领着她们娘仨应世过日子,没个地方落脚也不行啊。俺娘住的是俺哥的旧房子,就是俺娘百年之后,按理说那也是俺嫂子的房子,不摊我住。我现在没个窝趴着,也不是那么回事。陈书记,你看,能不能把村子大路南边一队的麦场屋,贵贱卖给我住,也算村里积德行善了。”陈向辉当时没直接答应这事,说回头和村里其他人再商量商量。很快,村里就同意把那三间旧房子卖给他,价钱也不贵,有个差不多就行了。于是,张道全就把那三间破顶塌墙的房子好好收拾了一番,开了个代销店。他又在南边加盖了三间屋当主房住,中间留了一个小院子,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水仙花一样漂亮惹眼的林秀衣负责看店卖东西。她温顺可亲,不笑不说话,一笑带着两个迷人的喝酒窝,嘴巴又甜又翠,村里人都喜欢她,有事没事都爱到店里和她聊聊天。张道全这个人张弛有度,能赊会让,经营有方,从来不计较蝇头小利,众人买不买东西都愿意和他交往。再加上小店的位置又是出入村里的必经之地,所以生意自然好得出奇,和桂卿家西边不远处的政治中心——村委会遥相呼应,俨然成了村里的经济文化娱乐中心。闲暇之余,道全又在家里开起了牌场,给大伙提供了一个娱乐的地方,他顺便收点茶水钱,又多了一个进项。

    桂卿正酒足饭饱地看着众人在里屋打麻将,忽然听见店门口有人说话,不像是买东西的动静,就在三叔张道全的示意下,跑到门口去瞧瞧。

    看了一会他就弄明白了,原来是春天赊卖小炕鸡的人来收钱了。三婶子林秀衣和那人争论的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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