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地保问隔壁要了五钱银,一力张罗,中午那家为着银也赶着搬走。真真使人回娘家叫来十几个管家,就在厨房边的墙上开了个门,把隔壁粉涮糊纸,收拾了几日搬了过去。王慕菲又赊来两张织机,添了两个织工。就把空出来的上房做仓库,客座还是照旧,打算等日后生意兴隆了请个帐房。
且说王慕菲兴致勃勃张罗作坊,真真每日清早回娘家陪伴老父,晚上掌灯回来。他两口一个读书,一个绣花,都到三睡,哪里想得起曾在爹娘跟前说过十六回家吃饭。王老爹和王婆从十六就等他们回家,偏偏儿回来那一次他们又不在家,老两口对着抱怨又等了十多日,王老爹忍不住来寻儿,进院门见他家三间正房都改成仓房,问儿:“你们住哪里?”
王慕菲指指左边道:“不够住呢,我们把隔壁也买下来了。”引着爹爹到隔壁院东厢的书房,叫小梅捧茶上来。
王老爹听说儿有钱买房,喉咙里就痒的紧,再看到这边厢房耳房齐全,心痛得眼珠都要瞪出来,骂他道:“家里空着十来间屋没人住。你还花这许多银买房,十几间就你们两口儿住,败家!搬回家是正经。”一口浓痰吐到地毡上,重重的踏了两脚。
王慕菲没好气道:“爹爹,那块地毡要八分银,你老人家这一口,八分银就没了。”
王老爹抬起脚细看,红地毡上一个漆黑的脚印,边上还有两三点泥点,都是他带来的。心痛道:“小梅,把这房里的地毡拿去涮涮。”忍着不咳嗽,喉咙却越的痒起来,跑到门口用力咳了半天,吐出一大口浓痰,回来灌下整整一碗茶,因一直不见媳妇来问好,问:“真真呢?”
王慕菲道:“泰山出了二月要远游,回去陪他老人家说话解闷去了。”
王老爹恼道:“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怎么总回娘家?你娘等你们回家等了十多日,叫她回来。”
王慕菲道:“且等几日罢,真真这几年都不在家,叫她多陪陪丈人又如何?她在我们王家一辈呢,等我们送走岳父,必回家看望你们二老。”
王老爹想到前几日女儿素娥回来提起尚家在变卖产业,想来媳妇日日守在娘家也是有缘故,心里已是千肯万肯,偏板着脸说:“也罢,你丈人要远行,你无事也去陪他说说话罢。过了二月得空爹娘再来看你。”站起来走了几步,又道:“上回你姐姐说你们铺里的镜极好,你妹也想要。你叫人去铺里给我拿两个来。”
王慕菲晓得那个明水玻璃镜虽然不比从前要十几两一面,铺里也卖到三四两银,不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只是他又不肯在老面前跌面,因道:“妹有一面就够了,我送爹爹到巷口雇轿,就便去取就是。”
走到巷口,王老爹紧跟着儿进去,李二叔听说是姑爷的妹要面镜,捧出来一个妆盒道:“这是小号从山东进的狄记妆盒。里头就有一面大镜一面小镜,还有梳等物,都是齐全的,人多买去做嫁妆的。小号哪一日不卖几个?”看王老爹有些意动的样,就使了个大包袱包起,王慕菲拎起来送老出门,回来问李二叔:“掌柜,这个妆盒多少钱?”
李二叔笑道:“这是我们问明水镇的狄家作坊订的,外边十两银也买不到一个。”
王慕菲道:“这样贵!且记在帐上罢。”
李掌柜笑道:“我们进来的价钱只三两五钱银,卖都是五两一个。倒是隔壁,一样的妆盒请了漆匠漆两朵花,就卖到十两呢。”
王慕菲跌足道:“漆两朵花就纯赚五两,怎么不学他们?”
李二叔冷笑道:“十两银一个,他一个月卖二三个。咱们五两一个,一天就能卖二三个呢。断奶的毛丫头,哪里晓得做生意的道理。”
王慕菲恍然大悟,赔礼道:“原来如此,却是在下无知。”
李二叔笑嘻嘻回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