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一惊,连忙后退,可是退无可退,身后便是车壁,又唯恐弄出声响惊扰了陈姨。秦艽心知自个儿的力气推不开陈皮,便低身从陈皮胳肢窝下迅猛地钻身出去。陈皮犹自回味,一时不察,竟让秦艽脱了身。
陈皮收回撑在车壁上的手,回身看向抚着嘴不断惊疑的秦艽,只道:“还不上车赶路?”
秦艽一听更是愤怒难当:“你!”还未说完,便察觉自己声量过大,又忙不迭走近了些,瞪着陈皮压低声音道,“你又当作无事一样!你一个小孩,如何就能做出这么……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还有昨日……如何也不能糊弄过去了,你当给个说法才是!你以为我不敢告诉陈姨吗?”
陈皮瞧着秦艽气鼓鼓的两颊,还有那比平时又大了一圈的眼睛,瞪圆了直盯着自己,不禁有了些许委屈:“我昨日那般如何,今日这般又如何?你说我是你养的小白脸,自然要做出些模样来。再者你我本就……迟早都要……我也没有真的动了你……你这样难不成是很不情愿吗?”若不是真心欢喜,情不自已,谁会无师自通了那些事,还事事都想与你做一番?
秦艽想的却不是一回事,冷笑道:“哦,你这是在问我情不情愿了?之前你可没管我愿不愿意,捉了我的手就……行那龌龊之事。方才也是,可有考虑过我的意思?这些事岂是随意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得的?你把我当作了什么?想如何便如何的妓……”话还没说完,便觉有些失言,忙住了口。
可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无法克服重力重回到盆里的。
一时间,陈皮的脸色已冷了下来:“左右是我想错了,委屈了你。”说罢,陈皮转身去了车头,稳稳当当地坐好,眼看就要出发。
秦艽心里又气陈皮不尊重自己,又愧疚于戳了陈皮痛点,却也不敢耽搁,赶紧跳上了车。还没坐稳,陈皮已经一鞭子打下去,老驴缓慢地启程。秦艽惴惴不安,侧头一看,陈皮果然拉着脸,不愿与她说话。
陈皮的师父幺爷对陈皮这一亲传弟子,唯二欣赏的,其一是陈皮身上一股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其二是打起架来六亲不认男女不忌,很是得他喜欢。
而这狠劲也并非天生,大多是小时候,因为亲娘的职业,被市井街坊的小孩儿羞辱、嘲弄得厉害,再兼之亲娘时常被嫖客欺负,只好自强不息、不留情面,深知对别人慈悲了,别人下次更会卯足了劲来欺负自个儿。
随着陈皮渐渐长大,逐渐独当一面,不再是随意便能被欺负的小孩。但陈皮仍然极其在意他人对亲娘的轻视。这点秦艽心里便如明镜一般,从前虽未接触过这样的孩子,但小说电视剧看得也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这样的孩子其实心底里蛮自卑的,最好别在他面前谈论他娘亲的工作,今天却几乎脱口而出不大好听的称谓,可真算是触了逆鳞。
秦艽忧思不止,这惹怒了陈皮,又轻蔑了陈姨。特别是陈姨又生了病,陈皮肯定将这病彻底怪在了陈姨的职业上,这一路行来,不提便罢,这一提定然让陈皮心里难受。
秦艽正在想如何好好道个歉,却又细细回想起来,明明最应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自己被陈皮气得口不择言,心里可没瞧不起陈姨,问心无愧的,更应该道歉的明明是陈皮那个流氓。
想到此处,秦艽郁结不已:瞧着陈皮这两日的表现,显然是将自己真正当作了外人戏称的童养媳一般,肆意吃豆腐,小小年纪耍起流氓来还一点不心虚,只觉得理所应当。
也并非陈皮不好,只是这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这年纪尚小,哪里懂得?怕只是在市井混迹,学了些不好的做派,觉得好玩便戏弄自个儿,在这般似古非古的年代,没有成亲便如此亵玩,全然没有尊重自己的意思。这才是最令人气愤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