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谊自然是有的,秦艽亦能体会到陈皮对她的独特之处。若是相依为命久了,自然而然地处在了一起,秦艽心里并不抵触。可是现在的景象,却显然有了一种,自己作为商品,作为所属物之感,实在是不太舒服。
那边陈皮却早就消了气,心里明镜儿似的,秦艽可不是刻薄的人,仅仅是话说错了而已,还及时打住了,何况又是事实,没什么可怪罪的。着意的确是秦艽那不情不愿的模样。
这么久了,明明早就不记得什么,却还要执意去汉口寻亲,想来并不愿与自己这么过小日子。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哪里会识字读书呢。家里吃穿不愁的何必跟着自个儿吃苦呢,一个肉包子都要十余日才能吃上一回……
可是,到底娘亲捡了她一条小命,还许她容身之处,免她流离失所,那恩情是不得不报的。而我陈皮素来不是个好心肠的,既然要报,那便以身相许吧;既然瞧上了,便是不会随意脱手了,管你情不情愿。
这样想着,陈皮愈发神气起来,之前的委屈、气愤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嘴的媳妇儿,哪儿有她一挣扎便放走的道理?要么让她心甘情愿,要么就等她挣扎累了再下嘴。这样的道理,是没人教的,陈皮还是无师自通了。
走着走着,便已出了浙江境。路途遥远又陌生,陈皮怕走岔了路,这接下来都捡着宽阔的官道走。这官道与山间小路不同,车马多了些,道边也有了驿站、茶寮,也方便问路。
渐渐日头偏西,陈皮也在寻地儿安置了。自然是住不起驿站的,只好从官道上下来,往路旁稀疏的丛林里行去。倒也见着了零散的几处篝火,也是同路的旅客就地安歇了。
车里有病人,陈皮停车便也停得稍稍远些,不与其他旅人挤在一处,免得闹出什么动静。可也挡不住热心的大妈,特特地走过来闲聊。
秦艽本还在生着闷气,陈皮偏又不先开口,这俩人一路都没说上一句话。幸而车里的陈姨昏昏沉沉,没觉得不对。这下来了个大娘,笑盈盈的地搭话,怕也是旅程乏味无聊,来排遣一番。
“小娘子生的可真齐整,打哪儿来的呀?”
秦艽脸皮子薄,不愿驳了好意,只好回道:“就是浙江的。”
“哦哟,可是温岭一带的?”
秦艽一直呆在宁波,其他地方一概不知,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娘怎么会这样觉得?我们不是那边的。”
“咳,十几日前浙江温岭那边发了大洪水,今天在城里听电报时,听见说灾民上万人!这不一下就联想到了吗?”
“洪水?我们这样行了约摸有一月了,日日太阳高照的,连雨都很少……”秦艽一听说灾民上万,又可怜又担心。
“我们从北边下来,一路可旱得很。这边旱着,那边却涝着。隔着一个山头,情形都大不一样,何况浙江还是个大省,你们没碰见也是可能的。只是这洪水天灾之后往往连着疫症等等,只怕这一路行去,接下来几日就得遇见难民了。”
秦艽一听,心里一紧,陈姨本就是身体不适的模样,可不要被误认作得了瘟疫才好,不然少不得一阵兵荒马乱。见这位大娘没有要走的意思,陈皮又自顾自在附近捡些柴火,秦艽只好打起精神与大娘闲聊。
毕竟是才认识不久,也都闲聊了些不相关的,大娘便也回去歇着了。
秦艽回头一看,见陈皮已经升起了火,仍旧是爱答不理的模样,恼怒不已。只碍着陈姨或许醒了,走到车跟前试探地叫了声陈姨。
陈姨果然醒了,哑声道:“我方才听见你在外面说话了,可是哪儿发了大水?”
“听说是温岭那边,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那是南边了。唉,也不知是什么情景……”
秦艽怕陈姨忧思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