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赵池,声音有些哑,“传令后留意陈旷。他似乎对打回中京很是热衷,只怕未必愿意领命。”
赵池忙应道:“是!不过陈大哥虽急于回中京老家,倒也不是鲁莽之人,侯爷待他也好,他断无不领命之理。”
韩天遥待陈旷好得其实已让赵池有些嫉妒撄。
陈旷虽不是郦清远弟子,却也是少年时便被精心培养,是凤卫骨干之一,兼具勇武和谋略,但韩天遥常将他留于自己身侧,极少安排他前往危险之处。几次韩天遥遇险,陈旷不惜性命救护,竟也立了不少功劳,升迁很快。
韩天遥漆黑如夜的眸子凝望远方,好久才低低一叹,说道:“若他在京城,虽不能立战功,却是宫中近侍,未来功名利禄不在话下。特地赶到战场上冒险,必定有其原因。偿”
陈旷父祖虽是中京人氏,他自己却出生于别处,不该对中京有太深感情。但十一将他送到韩天遥身边时,却明白无误地提到了中京。
或许,还是与中京有关?
赵池早知雁山来历,忍不住问道:“侯爷,你是不是还记挂着朝颜郡主?”
韩天遥眉峰一皱,飞快答道:“没有。我都快忘怀她了。还有,她早已册封为妃,是皇上的柳贵妃!”
赵池狐疑地瞧向他,只觉他墨色衣衫几乎与黑夜融作一处,那清俊面庞比先前清瘦许多,虽日夜奔波,尘霜满面,却透着股异样的白皙,反将面部轮廓衬得愈发刚硬如刀削。负手而立时,他像一尊披着盔甲的石雕,坚硬得令人生畏,看不出半点额外的情绪。
大楚的将领,的确就该如此铁血无情。
靺鞨人又如何,东胡人又如何,大楚还有忠勇军,还有韩天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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泌州,驿馆。
战乱未久的城池依然人心浮动。战死的士卒早已被安葬,空气里却还总浮动着隐隐的腥臭,熏再多的龙涎香也驱不走。不知哪里的一声哭号响起,惊动了半醒不醒间的维儿。他翻了个身,小嘴扁了扁,“哇”地大哭出声。
宋昀匆匆步入,正见十一已走过去,坐到床榻边静静地看她的小家伙。维儿近月病了两次,圆脸小了一圈,却还虎头虎脑,抬眼瞧见十一,哭声立时低了,手足并用三两下便爬过去,小小的身体向前一扑,便已跌到母亲馨香柔软的怀抱中。
十一将他抱在怀里,捏捏他有些发黄的小脸,维儿再呜呜两声,便将脑袋靠母亲怀里吃手指,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四下张望,立时安静下来。
宋昀走近,取出维儿含在嘴里的手指,轻笑道:“都说我们维儿吵闹,太缠人,可我瞧来瞧去,除了有些黏咱们,哪里吵闹了?上回病得那样,脸都紫了,太医说那疼得大人都未必受得了,也没见他怎么哭闹。”
但凡天下做父母的,自己的孩子缺点再多,瞧在眼里也是瑕不掩瑜。何况维儿虽挑人,却和宋昀极亲近,且娇憨可爱,宋昀禀性温厚,自他出世之日起便亲自养育着,早已视若亲生无异,自然怎么看怎么顺眼。维儿两次心疾发作,病痛之时更不喜宫人服侍,竟是他这个至尊无上的大楚君主打起精神昼夜照顾,比抱病的十一还要辛苦几分,却不曾有半句怨言。
十一早有心结,虽有相府秘室的舍命相护,却已难掩疏离。
她的心结并不比维儿的心疾好医,于是这半年时好时坏,始终无法康复。待见得宋昀辛苦,一时也无法再因往事苛责他——何况以宋昀的立场,其实也无可苛责,于是二人间的相处才不再那般僵冷。
这次十一不顾身体未愈,坚持前来北方,宋昀拦阻不住,只说要亲去巡边,竟带了维儿随她一同前来。
可泌州刚刚收复,民心动荡,内外不安,驻于此处的诸将明知三人身份,着实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