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和印梨的婚事在九重天上传的浩浩荡荡,印梨三天两头便趾高气扬的呆在岑桑书房里头陪着,我觉得赖在九重天上实在丢脸丢的紧,便收拾收拾回了川虞。
回去之后我心情一日沉似一日,终有一天老天开眼,顿悟了。
这事说不在乎吧,那真的是骗人的。骗别人也骗自己,就这副拈酸泼醋的德行,明明心里很是没底很是紧张,然我要面子,面儿上还是得装着。除了硬着头皮上便只能装一装。我和岑桑这事其实还未开始便已经有结果了,而且结果是一定的。所以懒得去寻求答案,爱或者不爱,也就这样了。
岑桑大婚前几日我在琉璃宝塔掂了颗白子儿冥思苦想,思索着要是对面的摩音是官波芸就好了,从前回回我同官波芸下棋,就要输了便嘴巴一咧鼻子一吸预备要哭的形容,却从来没输过。于是便顺道问了句官波芸如今在哪潇洒,却不想摩音顿下了棋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道:“闺女,官波芸已经不在了。”
我愣了愣,面无表情的喔了一声,手指夹着白子儿在棋盘上落下,微微有些发抖。
分易分聚难聚。
夕阳渐落,月升不见故人归。
我原以为我已老成到什么都可以接受了,其实不是的。我老成到脸色可以闻言不做任何变化,不哭不闹,然胸膛里那个玩意仍是在跳的,跳一下就告诉我一次我还没脸没皮的活着,但是有的人已经去了,不会再回来。
“公主?公主?”翠烟轻轻摇了摇我:“你在想甚么?”
我勉强拉回一丝神智,茫然道:“你说神仙去了以后,会到哪里?”
翠烟开始替我揉肩膀,一边小心翼翼的叨叨道:“其实公主何必装的极不在意的样子,我瞧着你已动了真心,如今岑桑要娶妾,难过说出来便是了,何必将心思转到别的上头去。”
这话却有些冤枉,我大约还是有些难过官波芸,不想我过了数百年,竟连去他坟头看一次都没有,甚至连他已经去了都不知,若他有灵有知,大约会觉得这十三师妹竟依旧没心没肺不懂事罢。
至于岑桑娶妾,我这厢真心再诚恳,依旧渡不过红尘弄人,没甚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便对翠烟道:“给岑桑和印梨的贺礼准备好了么?”
她放开我的肩膀,从里头抱出一个锦盒来。
“我替公主备了一株万年积雪草并两瓶玫瑰精油,精油皆是从修行数万年的花仙身上讨来的。”
我看了那株积雪草半晌,点点头讷讷道:“甚好,礼不轻不重,也实用,好得很。”
又拿过妆镜道:“替我梳妆罢,总不好憔悴黄面的去,礼节还是要的。”
翠烟点点头,拿过梳子开始给我梳头发,语气却认真:“公主是正妻,印梨是妾,说起来到时候她还要拜公主一拜,我看你是不打算受那一拜罢?”
果然是从小跟我到大的,心意很是相通,我点点头迟疑道:“本来是不打算受的,然这回事,不受不合礼节,受了心里头不好过。到时候瞧瞧罢,兴许热闹的过了,我送了礼便能走。”
说罢又提点她道:“你梳的普通些罢,妆容亦不要太过,盖过新娘子便不好了。”
翠烟应了一声,拿了几支素簪子出来。
我拿起炭笔描了描眼角。
从前我比雪樱输了妆容输了身份,可如今我不懂我究竟输了甚么。
我看着镜子里头的脸,忽然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有些迷离。
我只当我这些日子里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头他只娶了我一个,只对我一个人好。
如今梦醒了。
今日是七月七日,直到黄昏时我才到了九重天紫鸣殿,和道贺的人一道站在宫外头。大殿外斜阳和满院的凤凰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