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皇帝拓跋焘在塞外经历了三个月的征战后,终于凯旋。
此行,吐谷浑和敕勒相继投降称臣,柔然大败逃亡,这些战绩早已传遍京都平城的大街小巷。
此刻,拓跋焘王驾所经路上,已经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这天家的气派真是非凡啊!”
“我听说当今的天子是个少年英才,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呢。”
人潮中,对拓跋焘的赞美之词,猜测之声不绝于耳。
而众人口中的焦点,此刻正懒散地半躺在纱幔朦胧的王驾中。这段时间,左右征伐,他真是累了。回到平城,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他摩挲着右掌,手中握着的是尔妆的手。
尔妆很想看看纱帐外的平城如今是什么光景,可碍于拓跋焘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上次来平城还是六年前的上元节。
尔妆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被拓跋焘察觉。
“想看看外面?”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恩。”她轻轻应着,将目光投向人群,却是隔着重重的金香纱帐。
“可有帕子?”
尔妆点了点头,从袖袍间抽出一方丝帕,递给了拓跋焘。
拓跋焘接过来,熟练地系在了尔妆的耳后,蒙住了她的面。
“陛下,这是——”
“朕的女人,一面千金,岂容别人看去?”
他又坐直了直,才吩咐起一旁走在王驾外的侍卫道,“开帐。”
“陛下,您更是天子之尊——”
“无碍。”拓跋焘简短地打断侍卫的话,声音质地,不容置疑。
尔妆反握住他的手,“陛下,其实尔妆并不——”
“这点心意都不能满足你,朕还算是个皇帝么。”
尔妆听闻,只好顺从下来。
贵气逼人的纱帐缓缓卷起,被五彩的流苏扣系于王驾四角,霎时整个世界都被捧到了尔妆的眼前。
“天啊,天啊,快看!那就是天子吧!”
“你瞧他旁边的蒙面女人,应该就是妃子吧?妃子还是皇后呢?”
“真是美啊,虽然蒙着面,但那眼神真是冷艳高贵。原来宫里的妃子都是这样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蒙着面呢。”
“笨!皇上的女人,能给你这个粗人看吗?”
拓跋焘听见了这些声音,他不自觉笑了出来。
尔妆则一直出神地凝视着外面,这些声音似是都被隔绝在了她的心门之外,她无动于衷。
七年前的上元节。
这条街道热闹非凡,他挽着她的手。
他们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佳话。
六年前的上元节。
她一个人来到了这个依旧热闹的街道。
挥剑割掉了满街的花灯,惊的众人四散而逃。
最后,她用剑将字条钉在了街上最大的酒楼月满楼的牌匾之上。
“每有上元,每灯必诛。”
接下来的几年里,这条皇城大道再没有办过上元节的灯会。
再没有猜灯谜,放河灯,再没有了桃简和尔妆。
尔妆看着路边的铺子,六年过去了,很多铺子都不见了。月满楼还在不远处的路口转角,似乎是比从前更加昌盛热闹了。
有着剑痕的牌匾早就被老板换了下去,新上的牌匾上面“月满楼”三个字的笔体格外仙逸。尔妆无意瞥了一眼题匾的印刻,顿时惊住。
“崔浩”二字赫然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