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此事我不会追究你和崔浩任何一人,孙敬他死有余辜。”拓跋焘藏于袖袍间的拳紧紧攥起。
图谋朕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中军帐外,崔浩并没有起身,他一直跪在原地。
脑中混乱的,早已不是他自己的生死,而是尔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日孙敬之死,他回营后洗了数十次面,却依旧觉得那些血迹仍在脸上。连他这个并未执刀的人尚且良心难安,他实在想不出尔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挑开了对方的喉管。
血洗青山,割喉索命。
她已经与魔女别无二致。
难道他们鬼方族真的有什么魔咒么,可以让他们的族人杀人如麻。
他又一次回想起天山上那次局面完全不在他掌控的血斗,痛苦不堪。
“崔大人,别跪了,陛下都说了会容后发落,你现在跪着陛下也看不到啊。”
说话的是李顺。李顺一言,将众位将军的注意力都引来了崔浩这里。
“不是我说你,崔大人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太医他再大错,你交给皇帝处置就好,何故要自己动手,沾了一手腥呢。”李顺越说越起劲。
“或许崔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后颈一阵僵硬,崔浩惊呆,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竟然为他说话。
尔妆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瞥了崔浩一眼后,又面向一众将军,“陛下请你们进去。”
这些大臣,包括李顺在内,都陆续进了帐子。
“崔大人,陛下也传了你。”她见他一动不动,不得不提醒他。
崔浩单手撑地,艰难的直起身来,长时间的跪立已是让他的双腿酸麻不已。甫一站直,又觉得额上晕眩,他晃了晃,险些晕倒。
尔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孙敬因轻薄我而被你误伤。”尔妆幽幽吐出这几个字,“陛下那边我都说好,大人您切莫再自责。”
崔浩冷笑一声,“轻薄轻薄你”
这几字中的嘲讽清清楚楚,尔妆不禁正看向他。
“孙敬冤死,你还要他担如此罪名”
猛地抽袖,崔浩从尔妆的双手间挣脱出来,“你的行径,简直让我无比恶心。”
这是她从未料想到的对话。
终于也有这样一天,她在他心里只残余下厌恶。
谁还记得,他们,曾经是平城的一段佳话。
皇帝的首辅大臣太常卿崔浩,挽着一位仙人之姿的人间绝色,一同逛了上元节的庙会。
他去猜谜,屡试不爽,为她夺下了那届庙会的最美花灯。
她提着灯,成了路人羡慕的对象。
她还说,自此以后,每年的花灯她都想要。
“孙敬是可怜。可是如果不这样,你我都会死。”她原本再不想向他解释任何事情,今天,是她七年来首次破例。
“恐怕,你只是担心你会死。”
崔浩不给她留一丝颜面,掀帘而去,将尔妆一人留在了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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