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德猛已不比从前,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他虽然看着哪大山,一脑门子官司,他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上这大山去干活儿,可是他要吃饭,他还要养一个媳妇,媳妇虽然百般不乐意和他睡觉,但拧不过他这粗胳膊大腿,又因为这是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在他这一亩三分地里,谁不羡慕他呀,娶了这么个花儿似的媳妇,山里人哪儿见过这么样漂亮的人儿呀?花儿漂亮大发了,就会招蜂引蝶,这些日子,总是有不三不四的语言传进楚德猛的耳朵,说媳妇不安份,自己一上工,媳妇就不着家了,全村三十来户,谁家她都去过,谁家她都认得,这都无所谓,因为这些人家都姓楚,或者刚出五服,或者没出五服的同族人,和这楚姓人打交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让他不能容忍的是,这些日子,总有另一种言语往他耳朵里灌,说媳妇一天到晚总往大队部跑,一泡就是半天儿,吃完了饭又去泡。他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个霍玉林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娶媳妇,看见女人,就像猫看见了耗子。他有得是时间,手里又有点儿权利,这女人经得住什么呀?我说我是北京的,就把个霍玉瑛给诳来了,他越想越不敢往下想,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时间长喽,我一离家,这还是我媳妇吗?不就是那霍玉林的媳妇了吗?
中午收工了,每日收工,他看着自家的烟囱,总是冒着大烟,人家的饭此时早就摆在桌上了,可自家的饭米儿刚下锅,面儿刚刚和,楚德猛没好气言道:“你这半天儿都干嘛去了?”媳妇非但不承认错误,而且满盘子满理,言道:“你们家烧这破山柴火,我烧的好吗?你看看把我手扎了多少窟窿啊?你看看这个破灶火,竟冒大黑烟,把我眼都熏得睁不开啦!我在我们家的时候是这样吗?到了你这里,整个把我折腾成了一个黄脸婆!”
每每如此,楚德猛只能忍气吞声,坐在院里树荫下抽着闷烟生着闷气。可这天收工,他看见自己家也像别人家一样,烟囱不冒烟了,想到,或许媳妇把饭早已给做好了,不免露出了喜色。他把锄挂在屋檐下,开门进屋,屋里悄无声息,锅里灶里冷清清的,一点热气都没有。他有些莫名其妙,正左顾右盼寻找因由,忽看霍玉瑛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言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工啦?”
“这么早就下工了!你看看老爷儿(太阳)!都什么时候了? 他吗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没做饭哪?你今天又上哪儿浪去啦?”话还没说完,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把个霍玉瑛打了个鼻子口窜血,霍玉瑛唉吆了一声用胳膊捂上了脸,楚德猛不由分说,脱下了脚上穿的汽车轱辘做的胶皮底鞋,没头没脸像霍玉瑛抡起,霍玉瑛不由自己倒在炕上,楚德猛打不着霍玉瑛的脸了,拿着胶皮底鞋又照着她的屁股砸去,打得霍玉瑛可炕上翻滚,吱儿哇乱叫,楚德猛像头发疯的狮子犹不停手。北屋楚德猛的妈妈听着不好,连窜带蹦的跑进了东屋,吼道:“住手吧!你要闹出人命是怎么着!”
“我今天就是要把他打死!不打死她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楚德猛的妈妈看说不住楚德猛,向北屋吼道:“老头子!你还不过来!你真看着出人命是怎么着!”楚德猛的爸爸究竟是个男人,从北屋过来,一把揪住楚德猛拿胶皮底鞋的胳膊,一把把他拽了一个趔趄,言道:“你个混蛋小子!多少好事都让你给毁了!你还嫌不够啊?你还要毁这个家呀?他吗的!你有能耐打我!给你!给你!”说话之间把脑袋就杵在楚德猛的心口窝里。楚德猛没有打他老子,老子火冒三丈,抬手左右开弓,给了楚德猛两个大嘴巴,楚德猛被他老子的威严给镇慑住了。
霍玉瑛被楚德猛打得不轻,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儿,嘴巴肿的老高,胳膊抬不起来了,不翻身压得肉疼,一翻身压上了被打肿的地方,痛的呲牙咧嘴。楚德猛出了火,他妈妈背了兴,跟生产队长告了假,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