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被簇拥着塞进花车,白药才稍稍回神。
可恶,差一点就得逞,白芷竟莫名其妙地扑过来挡了那一击。
白药端坐在马车上,心中忿忿。不是要和柳翊暗通款曲吗?这时候反倒一心盼着她嫁进柳府,害自己功亏一篑。还是说她看穿自己的计划,索性将计就计?
白药不得解,不悦地扫了扫周遭。白家久沐皇恩,家世鼎盛。父亲官居三品,圣宠优渥。白药出嫁时,虽无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却也不假,热闹风光的光景令京师中人艳羡不已。相比而言,此时的新郎官,户部侍郎柳翊倒有几分高攀的意思。
白药忽的一笑,是了,此时的柳翊,只怕还入不了她心高气傲的妹妹的眼。难怪一心要她顺利出嫁呢。
不行!她不能嫁!
“停车!”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也架不住她斩钉截铁的一声。迎亲队伍迟疑地停了下来,围观的人群里发出窃窃私语。
她的新郎官,年轻有为的户部侍郎,很快来到花车旁。大圣朝风俗,女子出嫁皆用花车。贫寒人家的女子,出嫁时尚且想法设法找来马车,再不济也得有辆牛车,何况她是白府千金。
六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宽敞马车裹着红绸,车窗旁缀满珠玉璎珞,周围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
他在马上,她在车上。高度还是不平。他些微弯下腰,“娘子有事?”
熟悉的嗓音,温润清澈,隔着前世今生送到她耳边,瞬间催出她的泪水。前两年,他们是那般恩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是温润如玉的夫,她是温柔良善的妻。
可是,琉璃易碎彩云散,好景总是易逝。
不过三年,他就在一个月色如霜的夜晚对她说:“我和芷儿已有夫妻之实,我倾慕她的才情,还望夫人成全。”
字字句句,如惊雷,响彻头顶。
她还能说什么?她能拒绝吗?那一刻,她的心比那洒落一地的月色还要惨白。之后便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她再也没有听过他如今日般温柔的话语。
一只手下意识地紧攀住车窗,她几乎要妥协。
可是,她看到了自己的手。那双凝脂般的柔胰,原本是用来侍弄药草,焙茶做羹的。就在那半年,愣是沾满算计与鲜血。
“娘子?”他轻轻地催促,温柔如初。
罢了,如果结局注定如此,也只能是天意。
她不是不长记,只是不死心,只是还想再赌一次。
她迟疑着:“我……”
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不同于方才的艳羡惊叹,此时却是惶恐与震撼。
有人尖叫出声:“哎呀!那不是告示上在通缉的那伙山贼吗!”
“就是前些日子在彭州一连犯下几起大案的那伙吗?”
“是了是了!你看中间的那个满脸横肉的。我听在衙门办差的表叔说,他叫马六,洗劫彭州何员外家时,一口气杀了一百二十多口人,连何员外家刚满月的孩子都没放过……”
“这种杀人如麻的盗贼,依我说就该千刀万剐!”
“对!千刀万剐!要不是靖王英明神武,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得遭殃呢!”
……
迎亲队伍走的是京师正街长缨街,靖王要押送犯人去刑部天牢,也得走这条路,两支队伍不免就凑在一起。
京师正街青石铺道,可供六乘八匹马拉的宽大马车并驾齐驰。坏就坏在,原本就有许多人围在迎亲队伍旁看热闹,此时这些人又一窝蜂挤去看囚犯,再想顺利通行,就没那么容易。
金冠束发,一身锦服的靖王殿下轻笑:“柳大人,今日大喜啊。本王事先不知,倒是冲撞了,恕罪恕罪。”言下之意,竟是要柳翊等人让道。
是他!化成灰她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