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盈和谢三牛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到下午太阳最炽时,他们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梅少爷。
有书局伙计领着谢芳盈两人进了另一间客室,这间客室里仍无桌椅,只有需要跪坐的矮桌,梅少爷正跪坐在矮桌的一侧,见伙计带他们过来,并不起身,只是给自己斟了杯清茶,似乎是十分陶醉的抿了一口,等谢芳盈姐弟落座之后才道:“我是谁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人也没什么爱好,惟独对太/祖的东西喜欢的很,要不是在椅子上谈事太不正式,我倒是宁愿在太/祖发明的椅子上和你们谈。”
这位南秦太/祖,实在惊才绝艳,学贯百家。
在他之前,多少年里人们都是在矮桌榻上坐卧起居,而等他发明了这椅子之后,昔日的旧俗已被大家渐渐摒弃,只有在商谈什么生意契约之时,为表重视才会在这矮桌之前面谈。
即便谢芳盈上辈子已经听过不少这位太/祖的事迹,每每再听到,还是有一种不可思议之感,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完美的人?!也难怪纵然南秦到了风雨飘摇之时,还能够有一群读书人因为仰慕崇拜这位太/祖,宁愿以身殉国也不愿投降大楚。
梅少爷不等谢芳盈两人说话,又道:“怎么?你们觉得我出多少收这拓片合适?”
谢芳盈道:“我们蓬门荜户,哪里知道这文雅物值多少银子?这画是不知道从祖上哪代传下来的,我们家一直都没个识字的人,只觉得有字的纸该是个好东西就压箱底存着了,等家里出了蕴儿这个读书人才想起来自家还有这么一张纸,拿去给蕴儿先生看,才知道这是张拓片。我们也不知道拓片是个啥子,就听先生说值钱就拿油纸给蕴儿存着,也亏了这层油纸包着,水祸来了竟都没把这画泡坏,本来我们来这儿就是想把这画裱一下,没想到您这样的贵人竟愿买,这画能卖多少银子我们真是不懂,还得您给个价。”
梅少爷被逗得笑了一下,他道:“罢了,我看你们也是老实人,这样吧,我也不欺你们,二百两怎么样?”
谢芳盈故作惊喜道:“二百两?!”
梅少爷被她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得又笑了一下,掩唇道:“二百两不够吗?那便三百两吧!”
谢芳盈面上更加惊喜了,她现在可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村姑,听到能得三百两,怎么可能不惊喜?
她面上惊喜异常,心里却是冷笑,□□题字石碑的拓片只能卖三百两?梅少爷这是骗傻子呢!
换她上辈子,没个三千两,这张拓片绝不出手!也就是这辈子太低,这才会像这样被人当成傻子骗。
深吸一口气,谢芳盈暗暗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她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女人,两辈子了真没哪个人在她这里占了大便宜能全身而退的!这个梅少爷,这么特殊,自己以后一定要给他一些特殊的待遇才行!
心里想什么,谢芳盈面上一点都没显露出来,这一技能要感谢上辈子她在谢家时那些闺阁姐妹们的锻炼。她对着梅少爷惊喜道:“就这么一幅画就能卖三百两?什么时候能拿着银子?”
梅少爷随手拿出个荷包扔到谢三牛面前,谢芳盈从谢三牛手里接过,荷包轻飘飘的,手指一捏,大概里面只有几张纸。
谢芳盈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荷包里果然是三张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她仔细辨认,这银票上有蓝印,印着户部官票四个大字,天头一行写着南秦宝钞,从右往左有三竖列,分别写了银号c银数c年月c银票,银数旁又另有蜀州二字朱红,确是南秦银票无疑。
谢芳盈能辨认银票,谢小丫则应对此道不通。
她捏着这三张薄薄的纸,脸上又是狂喜又是惶恐,反复将手里的银票看了又看,终于道:“贵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实在不识得这贵重玩意,能不能劳您给我们换成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