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客套着一路进了大帐,帐内布置的十分简陋,正中一张长几,上面茶盏错落,后面三张太师椅,两边依次又列了四五把座椅,显然正首那三张太师椅乃是专为凌駉c刘孔河c李士元而设,而次座及茶盏则是临时加设用来招待前来造访的高苑县前知县苏方与那淄川县进士孙之獬的,刘孔河呵呵笑道:“刘某这临时营地粗陋不堪,平日更是粗茶带饭,可谓招待不周,两位不要见怪。”那高苑前知县苏方应笑道:“节之兄(刘孔河)尚能有一袭栖身之地,并有一干忠义之士肯为之效力,我等可是羡煞啊。”
众人排定座次,自然是以职司最高之凌駉做了首席,刘孔河c李士元左右相伴,那苏方与孙之獬并列坐在了李士元的下首,刘孔河拉着姜旭做到了自己的身旁,苏方与孙之獬都是惊讶的看了姜旭一眼,那淄川进士孙之獬朝姜旭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子是”凌駉接道:“这是姜旭姜公子,其父便是那山西大同总兵姜瓖。”
苏方与孙之獬先是点了点头,却又猛然一愣,既而离座而起,那高苑前知县苏方伸手虚指了指姜旭愕然问凌駉道:“他父亲是那山西大同总兵姜瓖?那姜瓖不是投靠了闯贼么?他怎么会到了这里?还还”当着凌駉三人甚至姜旭的面苏方总算没有将“怎么还将他奉为上宾”的话语说出口,刘孔河呵呵一笑道:“我们与姜公子也是两个时辰前方相遇于途,骤闻姜公子身份亦如二位一般反应,以为姜公子必与其父一同效力于闯贼,当时甚至想将姜公子拿下当众处斩以警世人,因而差点与姜公子产生了误会。”凌駉道:“姜公子虽是那大同总兵姜瓖之子,但姜公子立身甚正,终非盗贼一路,二位尽管放心不必介意其父身为贼将就是。”
姜旭长身而起道:“小生离开中土三载,日前方回返神州,小生离开之时兵部尚书杨嗣昌杨大人正在四川追缴献贼,闯贼尚籍籍无名不足为患,不想我大明竟已陆沉,而闯贼则肆意逍遥于京,小生家父亦不知何故而投贼,小生自幼承习四书五经,得以知晓礼义廉耻,闯贼为流寇之时便多猖狂肆虐,及入河南烹福王淹开封掘献陵恶行累累,乃至设百官僭号称王,终犯阙神京死先帝,闯贼诸般恶迹昭彰于世神人共愤,此等禽兽竟能窃居社稷,天理何在!”
众人听得都是心中暗赞,孙之獬频频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姜公子知大义重名节,年纪轻轻便能洞悉世情,来日必能大放异彩光耀山河。”却又长叹一声道:“姜公子能有如此见地可喜可贺,亦足见令尊教诲之功,惜令尊能教导出如此后辈,自己却投身贼庭与妖魔为伍,老朽亦为令尊汗颜。”
那原青州府副将李士元道:“闯贼这几年来在河南c湖广等地肆虐,又突入三秦之地并犯山西京师,李某只不愿与闯贼为伍,却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许多道理,听姜公子一言李某方才明悟,那白广恩c左光先c官抚民之流降贼岂非是万恶不赦万死不足以赎罪了,令尊降贼岂不是天理不容。”
众人听得是脸色发黑,虽说诸将降贼多为势竭力穷,甚至那些争相附贼的官宦士绅,也不过是迫不得已保命而已,说是万恶不赦却是有些过了,那大同总兵姜瓖能教养出一身正气的姜旭,自己却投效闯贼,岂不是更加的不堪,众人暗骂李士元不会说话,姜旭亦闷声道:“正因为小生幼时家父尝教导小生为人处世之道,所以小生终不敢相信家父会降贼,故欲前往大同寻家父一问究竟,以父亲之见地,闯贼进犯大同,父亲何以不效仿榆林诸将以身殉国,反而降诸孽闯。”
提及父亲降贼,姜旭心中有如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着实的闷闷不乐,众人都是摇头暗叹,为姜旭有这样一位父亲大感惋惜。姜旭与众人在一起只觉得憋闷异常,好不容易等到众人用过茶饭,便即起身告退,凌駉出言挽留,姜旭实不愿就闯贼之事与众人彻夜倾谈,当即婉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