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吧,咱明天就走。
提着两瓶二锅头两包点心,我和那啥上路了。走了六十里山路,在山的皱褶里,我们找到了拓沽村。那啥走到村口不走了,他让我一个人先进去。他说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现在冒冒失失到人家家里有些不合适。我听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就一个人走进村子。
整个村子全是土窑,只有一户人家盖起了瓦房。红门绿窗显得格外耀眼。我在那家瓦房门前停了下来,院内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老人,霜染的华发遮不住早年的风韵,岁月的犁铧犁不去年轻时的美丽。不知怎么搞的我一眼就认定那个老人就是翠花。老人看见有生人进村,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坐坐。
我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喝着老人为我泡好的茶,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故意问道:老人家,你的儿子是不是叫狗仔?老人笑了,说狗仔是她儿子的小名,官名叫奎发。看得出老人对她的儿子非常疼爱,提起儿子来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的猜想被证实。脑海里马上浮出了老骡子的身影,想起了老骡子爱骂人的那张臭嘴,真有点委屈了人家翠花,想不来翠花看上了老骡子的什么。
老人要留我吃饭,被我婉拒了。我问拓萍家住在哪里,老人用手指了指半山腰那几孔窑洞,我道了一声谢,便朝半山腰走去。
拓萍长得不难看,身上带着知识分子的那种干练,她听我说明了来意,没有马上表态,留我吃了一顿饭,我临走时她提条件了。拓萍说,人走到这一步路也是迫不得已,她知道那啥的为人,说不上愿不愿意,只要那啥答应了她的条件,她可以考虑。
拓萍说,她爸她妈没有儿子,那啥必须倒插门,进门后必须姓拓,她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今生今世不打算再生。
我出了村,看见那啥还在村口坐着,我把拓萍的意思传达给那啥,那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半天没有说话。停了一会儿那啥突然笑了,他自我解嘲地说:这不是给人家种自留地哩么。
我说,那啥你还是多想想,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想好了再给人家回话。
我们朝回走,走到梁峁上时天已漆黑,那啥建议:“齐哥,咱们住一夜再走”。
那啥张罗着做饭。我实在累了,说了一句,我不吃。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醒来时听到院子里吭哧吭哧的磨刀声,这个那啥,深更半夜的发啥神经?我穿衣起来,东方已经发亮,发现那啥正在磨鲁四给他做的木猴。我有些好奇,问道,磨那个干啥?
“妈妈给我做的那个猴子比鲁四干大做的小,而且非常光滑。我要把这个猴子磨得跟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我不由得想,鲁四是条老牛筋,那啥是条小牛筋,两条牛筋较起真来你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我坐在那啥身边,看晨曦微熹的早晨东边天上那万道霞光,突然那个疯女人又唱了:
子﹙鸡﹚不叫来狗不咬,
鬼不哭来狼不嚎,
你黑地里回来嫌肚子疼,
半夜里疼的要了命。
我戳了戳那啥:你听,秀秀在唱啥哩。那啥头也不抬,边磨着他的猴子边说,我都听了十年了,天天都在诅咒豁豁,盼豁豁快死。
可是,我总觉得秀秀今天早上唱的跟那天晚上唱的不一样。我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该不是豁豁真的——死了?算了,大清早的,咒人家豁豁干啥。
不一会儿噩耗就传来了,豁豁真的死了。
我到过豁豁死亡的现场,豁豁的嘴唇发紫,眼睛睁得老大,老骡子把豁豁的眼皮抹得闭上,停一会儿豁豁的眼睛又主动睁开。
老骡子舀了一瓢酒,洒在豁豁身上,一个老汉抱来一抱干草铺在地上,亮盅儿点着了,有人为豁豁点燃了头一柱香。秀秀站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