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渐深。
天高气朗,鄱阳湖边上的东鄱城丝毫不觉干燥与秋凉。
行人们依然单衣短袖,熙熙攘攘走在城内城外。
东鄱城临湖而立,以百里长堤为西墙,其工之巧,夺天而造。基底厚达九十九丈九,高出水面亦有九丈九。此堤始造于三百年前,耗费人力物力时间无数。这般不惜一切,盖因三百年前,有大浪滔天袭临,一夜之间将整座城市淹没。
如今的东临城,其实是以往的东边郊地。古东鄱,沉于湖底三百年未曾浮起,亦未曾被发现。
鄱阳湖东起东临东鄱城,浩淼延绵近千里方圆,其水域之大,甚至盖过整个东临城域。大湖西南北尽头各据其他三岭之一隅,横跨四地,是圣域第一大湖泊。
每逢中秋前后,东方湖域深处便会涨起十丈大潮,直扑东鄱城。传说乃蛰伏东方湖域已经千年的巨鼋每年此时于睡眠中苏醒,浮上水面吸收盛月之精华,引起了这等水文奇观。而三百年前的滔天巨浪,只因巨鼋三百年一次吐秽纳新。
然而,传说终究是传说,近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巨鼋的真身。
倒是这番奇景,吸引来了圣域各地猎奇者无数,有于长堤上、高台阁楼上远近观看的,亦不乏能人异士逐浪往来,于大湖之上展尽绝学,以期获得城主府青睐,从而一朝登上枝头。
新近的传奇便有东临城玄阳供奉,从默默无名的街巷小民,摇身一变,成为了圣域人人皆知的大城新贵。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抱上圣子这棵大树的。
传闻年轻的玄阳供奉生得英俊潇洒,貌不世出,而正值妙龄的圣子殿下更是长得如花似玉……唉,这也就难怪了。
年少总为多情苦,寡情怎能是少年。
不过,这些能漂水而行的仙人们,除了收获长堤上观众的喝彩声外,鲜有几人能与玄阳大人一样,真的得到权贵的青睐。
这个时候,腰佩双刀的玄阳供奉大人正站在一处高阁上,吹着湿润的湖风,放眼去看不远处宽阔无垠的大湖,粼粼波光中人影如群鱼般在水上水下踊跃跳动;以及湖岸长堤上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你在观景,观景之人观你。
周玄的身后,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满满当当的尽是佳肴美酒,一个穿着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少年正对着手上盛满饭菜的大碗使劲扒拉着,咀嚼声震天。
周玄毫无不满之色,而是微微笑着,一边远眺视线尽头波光璀璨的湖面,一边听身后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欢快地吃着。
“江南,你刚才说,有人悬赏万金寻找湖底那只千年老鼋,具体是如何一回事?”听到名叫江南的乞丐少年满足地打了一声饱嗝后,周玄问道。
江南丝毫没有吃人嘴软的觉悟,瘫坐在舒服的大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半天才慢悠悠地开口。
原来半个多月前,有一位神秘人通过城郊的龙泉山庄发出悬赏,只要有人能在今年中秋前后,亦即巨鼋出水时,寻到后者行踪,一经核实,便可获得黄金一万两。而且,有诚意接此任务者,经过甄选后,可得到巨鼋踪迹的关键线索。
“听说那个神秘人从祖辈开始,已经寻找巨鼋三个甲子了,一直未能寻到,故而决定悬红求士。”江南说着,还不忘灌了一口水酒,然后猜测道,“一千年都无人见过那只老王八,都不知道存不存在,估计多半是有人恶作剧。”
周玄拍了一下腰间青霜,转身,在狼藉的桌边坐下,摇头笑道:“这么兴师动众,只为一场恶作剧,便是有龙泉山庄作保,那人也避不了闻利起早、千里迢迢赶来的江湖人的怒火。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是挖坑自跳的蠢事,龙泉山庄也不会承接。”
“嗯,有道理。”江南点着头,一双乌黑得过分的眸子还鬼灵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