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一年多以前,从港玖安然无恙回返时的状况一样。
真原星瓒的每一次回返,面对的从不是热情洋溢的面孔与絮絮不尽的思念之情。
星瓒的手指僵硬地交叉着,双手搁在桌上。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的神情僵硬,面色铁青。
这是光华大学整片校区中隔音装潢最为良好的会议室。在返途中收到温皑云的简讯、示意她直奔这间会议室时——或不如说是在她出发奔赴西之京市、在行程表中看到回返后的会面时间被定在周五夜晚22点这个校园兼东皇重工分部中夜深人静的时刻时,她便已经意识到,温皑云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意料到了,她会多带一个人回到地下;也意识到了,她早已与地面上来路不明的另一套脑神经计算机使用者暗中往来了不少时间……
会议室中的人或坐或站,神情迥异。温皑云倒是面色平静,隔着桌面能看见光线暗淡的桌板下他正用力地握住香也的手(这样迅速的感情进展让星瓒始料未及);香也的面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惨白,让星瓒更为困惑的是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姬弦的表情,眼神因为恐慌到了极点而反而显示出一种死寂的麻木;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星瓒这才明白了她这般反应的缘由:姬弦的神色阴沉得可怕,双眼中直直射去的审视的光芒仿佛要在香也的身体上剜出两个血窟窿一般;再向两边看去,真原亮的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担忧,时不时瞥一眼温皑云;沈璞毓的眼神交织着正当的忿然与暗沉沉的悻悻之色,对象不断在紧挨着的香也的温皑云与星瓒之间游移着,星瓒有些忍不住想笑,但转瞬间便想起了自己正身处的不利环境,只得辛苦忍住不合时宜的笑意。
“真原,你往往给我摆出很大的难题。”难堪的沉默延续了许久,温皑云终于开口。
“你说过不会责难她的。”香也强撑着向温皑云耳语,但依旧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温皑云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星瓒,却用极低极低、只有他与香也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向她答复:“我只是想要吓唬她一下。”
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的星瓒耸了耸肩,向身旁瞟了一眼,姬弦早已从香也身上收回视线。她想了想,慢慢开口:“我想我有资格摆出这样的难题。如果你解决得了,那么你现在的话语也不过是撒娇性质的抱怨;如果你这种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么你的能力也就不过如此——你也不过如此而已了。”
那是盘桓心中许久的真实想法。她很早便想说出,从前她或许会有顾忌——真原亮曾经是他手中最好的一张底牌,他曾经将她困在这个难题中这样久:她曾经如此害怕真原亮的病情病史被借题发挥,使得彼时还不能够行走的他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不幸遇害。他曾经用这样的手段困住了她、让她如笼中鸟一般惶恐地为他工作了那样久。
但如今,她毫无顾忌。真原亮的眼神中也抹平了全部的为她的担忧,只是放松地倚在墙上静观其变,嘴角噙笑。沈璞毓的眼神中似乎已经烧起了一把火,方才说话时她似乎已经忍不住要打断,只是被温皑云挥手制止。
长久以来憋得她几乎要失心疯的话语突然开了闸般,连珠炮似地从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有心病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人。被迫负担起了超越年龄所限的重任的人也并非只有你一个人。人格上已经被严重扭曲、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在用完全不同的面孔待人的人——也绝非只有你一个人!”她的手指猛地一指他身旁神情如同虚脱一般的香也,“香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你的过往。告诉过我,那些你字字句句讲述给她听了的,关于你被你父亲亲自教育成了什么样的人的往事——可是那有什么关系?”
姬弦的眼神复杂难言地从背后望向她,夹杂着震惊与毫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的认同的赞许。她并未瞧见,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