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居家服,袁绒蓉端来一盆水替唐寅烫脚,揉捏腿部时,唐寅不自觉呼出一口长气。
「少爷今天特别累?」
贴身服侍,袁绒蓉慢慢捕捉到唐寅一些的小动作。
「温州张家妳知道多少?」
唐寅早当袁绒蓉自己人,并不避讳与她谈些正事,偶尔会征询她的意见。
「听一些客商提过,张家世代为海贾,富比王侯,在温州说一不二。」
商人逐利,在酒席上谈得最多的,往往是致富之道以及各地豪商的事迹。
「张家在北地有生意吗?」
「多半有,听他们说,张家人在北边颇能说得上话,怎么,王贤少爷找了张家出面斡旋?」
唐寅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温州张家,想来王家为了营救王贤父亲找上张家人。
「张家替完颜宗翰传了话过来,赎金可以折半改成五千,连带送来一份江宁c杭州c杨州三地被掳走的京官名单,要王家代替他们搜集赎款,每个人一万金,不二价,限一个月内凑齐。」
条件交换,金人愿意放人,但不是一个,而是整批释放。
王家作为中人仅需要支付一半的金额。
「这是通敌,张家这么做等于把王家放在火上面烤,王贤少爷不会答应吧?」
病急乱投医,王贤凑不出赎金,因此找上张家人向金人求情,弄巧成拙,反被金人利用。
「王贤再笨也晓得其中的厉害,但王家老太君发了话,无论如何都要救回长子,已经派人到扬州跟杭州送信。」
事已成定局。
「王家大祸临头了。」
等朝廷安定,王家罪责难逃。
「亡羊补牢就是设法将张家拖下水,除非他们举家投靠金人,不想在大翎朝继续经商,否则就得帮忙将王少监事单独捞出来。」
这时候只能自救了,该说的唐寅全说给王贤听,做与不做全看他了。
「王公子做事瞻前顾后,老太君又是出了名的不讲理,这事恐怕」
袁绒蓉并不看好事情的发展。
唐寅何尝不知呢。
看在王少监事尽心替他招募工匠,又是王贤的父亲,唐寅不止一次请王少监事一同返回江宁,明示c暗示汴京城会不保,却被王少监事狠狠训斥,警告他别妄议朝政,动摇军心。
匠人不是白送的,用来疏通的钱唐寅付的干脆,一文不欠,既然王少监事坚持己见,难道要强行掳走才算全了朋友之义?
虽说无愧,当王贤求助于他时,唐寅依旧上门给了建议。
少监府不是六部之类的重要衙门,少监事更非本部堂官,金人不会在乎,缴了赎金就会放人。
一万金很多,但对王家不成问题,匠人们都说,少监事在他们工作的东家那插了干股,每年得利不下万贯,王家几带人当官在江宁累积的产业甚多,良田万顷并不为过,却为了省五千金引狼入室。
唐寅敢说,让王家人替金人收刮赎金的损招,铁定是张家提出的,张家人在里头必有获利,通敌的罪名王家扛,钱跟名声却是张家人赚走。
「不说这个了今天妳们在家做了什么?」
不做不会死,咎由自取的事唐寅两辈子没少看,欷嘘两句便忘了,回家就该放松,闲话家常是个不错的选择。
平时唐寅都是问秋香,这是第一次用上妳们,袁绒蓉欢喜地扬起嘴角,用巾子好生将唐寅的脚擦拭干净,将盆子放到一旁,拿起红泥小炉上,微微冒着热气的茶壶,倒入搁着新炒茶叶的碗杯里,阖上盖子,送到唐寅手中。
从唐寅教她品茶后,她便爱上叫做盖碗的优雅饮法。
等唐寅撩走碧绿茶汤上的茶叶,啜饮了一口,从悠长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