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荣无奈摇头,“愚兄那点小生意也传到贤弟耳朵里了?”
“怎么?是生意上遇到了难处?”莫后光看着胡八荣,目光闪烁,关于万通行的事情坊间传了不少,更兼这里还是府城的东门外,正是织户众多的地方,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听说了,看来这位胡东主的确是遇到了麻烦,不然不至跑到华亭。
胡八荣摆了摆手,“不提也罢,怎么?贤弟这是要进城说书么。”
“今日是这位柳贤弟请我去旁听一二,如何,胡兄也与我一道去捧个场?正好排解排解。”
莫后光让出身侧一位满脸麻子的青年,看样子约莫三十来岁,倒是文质彬彬。
胡八荣忽然想到,眼前这位莫后光虽无功名,却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市井中的事情往往说得头头是道,消息也多,且与布行更无瓜葛,何不先向此人打听一番再做区处?索性也不再去动见郭增福的念头,便跟着他一道去了说书的茶肆。
今日那柳姓书生说的是《水浒传》中‘武松打虎景阳冈’一段,讲得颇为精彩,直说到日将西沉,观众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散场之后,胡八荣在城外寻一处僻静的酒楼雅间。
等进得房中布下酒菜,胡八荣便屏退了小二,两位镖师把住门口,屋中就只剩下四人,此时互相绍介,才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名唤柳逢春,是专门来松江向莫后光讨教书道的。
一番添酒布菜,胡八荣才道:“今日也是凑巧,既遇见了贤弟,想必也是缘分。”
“胡兄就不必绕弯子了,有什么想要在下效劳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愚兄的确是遇到些棘手事,正想在贤弟这里打听一些消息……”说罢便将最近收棉一事与先前布行诸位东主会面的不愉快说了一通。
莫后光听完胡八荣粗粗道来,半晌无语,道:“胡兄不妨直言相告,坊间传言贵号收棉是要运去给澳洲人织布,不知可是真的?”
胡八荣知道莫后光为人敦厚,想了想便点头承认,又将他在南洋为首长们所救之事掐头去尾与莫后光说了一番。
“以胡兄所言,这澳洲人倒是重情义之辈,你为他们做事我看并无不妥,且高价收棉于棉农本也是有好处的,只是这其中还有些根由不是你这个外来户须臾间能够动摇。”
“看来贤弟必有见解,还望赐教。”
“不敢当,其实这在我大明也是寻常,胡兄想必知道,万历十五年之前的苏、松两府,官田冠于天下,但自那以后,江南的官田多都被各地大户寻着法子侵夺了去。如今所谓棉农辛苦,说的都是那些佃户,自下种时便要被大户们盘剥,其中许多便是本地有数的布商,是以他们才被抓得牢牢地,都不用煽动,各家发一句话,谁敢不去找你万通行的晦气,都是被布行控住了人心。”
“这道理胡某自然省得,但总是不想将生意横生出事端。”
“既是收买人心,布行买得,胡东主难道也买不得?”此时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的柳逢春忽然插言道。
“敬亭(柳逢春号)……”莫后光觉得柳逢春有些唐突。
胡八荣却不以为意,“无妨,柳贤弟可是有什么见解?”
“在下只是觉得胡东主将银子都用来收棉未免落了下乘。”
胡八荣闻言心中一凛,让柳逢春继续说下去。
“方才听胡东主所言,其实如今收的棉差不多也够了那澳洲人所需多半,接下来为何不先停上一停?”
“暂停收棉?”
“正是,东主不是银子不足么,倒不如将收棉的银子用来救济棉农与织工,贵号先落个好名声。”
听了这话,胡八荣眼中一亮。
“柳贤弟说说当如何做?”
“莫先生方才不是说了,苏松两府的田地已多是大户侵夺,但佃农们却不惧地主,只怕布行,他们每年所种棉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