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只在深黑深黑的深处,有一点微微的光亮。
世界太寂静了,耳边,是冰雪融化,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空气好稀薄。
头痛欲裂。
树夏猛地坐起身,酩酊大醉后,脑袋晕沉沉的,像被梦魇紧紧缠住,竟是睡了一天一夜。
身旁,蜷着一个男子,趴在床边,已经睡着。
她低头细细看石墨予,怎么总是他守护着自己?白日里怎么看都是一个坏公子哥,这会儿看来,却还顺眼。他鼻梁直而挺,嘴唇微薄。他轻轻耸了耸肩膀,树夏赶紧躺下装睡。过了一会儿,他似又睡沉了些,树夏这才偷偷睁眼继续瞧他。她离他的脸好近,好近,呼吸的气息都能碰在一起。
见鬼,他怎么可以睡这么久。树夏在床上躺着,无聊得发慌。
“爹,娘……”忽然,石墨予动了动嘴,小声呢喃。石墨予的神色从平静渐渐转为痛苦,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经历极其恐怖的事情,他身体发抖,轻轻摇头,摇头,紧接着大喊一声:“不要啊!不要!!”
树夏吓得往后缩。石墨予仍是挣扎状,身体剧烈抖动,他身上、脸上冒出大颗汗珠,他的语气从愤怒转为颓然:“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
“石墨予,石墨予!”树夏只想赶快把他从噩梦中喊醒。
石墨予猛地睁开眼,他的眼神是树夏从未见过的,无助、冰冷、警惕、寒冷……
树夏被他陌生的样子吓得坐了起来,石墨予一愣,他抬手擦额上的汗水,嘴角勾起笑:“不好意思,噩梦,吓到你了吧?”他撑着床站起身:“我,我去洗把脸醒醒神。”说完,转身便退出了屋子。
树夏爬了起来,自己喝成那样又疯又傻,浑身酒气更是难闻得要死,为什么丑样子都被石墨予瞧见了?她偷偷溜出房门,这才发现自己身在河岸边的一处客栈楼上,她喊了店小二打来热水,浸洗了身体和头发,这才觉着自己稍微不那么别扭了。她披着湿润的长发,在屋里来来回回走着,这发型不能出门见人啊,可这石墨予还不弄点吃的来,都快饿疯了!
她走到侧窗处,探出身子瞧,石墨予站在栏杆处,面朝北方,静如雕像。
他身体仍是笔挺,却没了素日的骄傲气,分明是落寞的。
这背影让她想到一个人,她心里一窒。
发梢上的水珠啪地打在窗棂上,那声音,好像眼泪落下的声音。
她轻轻打开门,朝着他走过去。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以为那个人是十三。不,他不可能是十三,十三,是爱起来会疼的人啊。
“石墨予——”她大喇喇走到他身边,拍他肩膀。
男子没有立刻反应,他背朝着她,面前,是横亘而过的黄色的河流。听说,这一段河流,表面平静,下面却藏着漩涡和湍急的暗流,教人防不胜防。很多船只行到这里被卷得无影无踪,孩子们更是被家长勒令,千万不能在此戏水。
此处是多少人的断魂处。因此,当地人忌讳,不愿在此聚居,然而此处身为河道的必经之处,异乡的小生意人来此建了客栈。谁能想到,从这门前的楼梯走去不远,便是繁华的烟花之地,也正因为此,客栈里,从不缺来往过客。
他转身过来:“大小姐,你该不会是饿了吧?”痞痞的样子又带着阳光:“老是伺候你,你什么时候伺候伺候我?”他伸手引路:“走,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他步子很大,树夏一溜儿小跑跟在后面。这个石墨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她喊石墨予慢点走,大腿边一个小东西似乎一下一下随着步伐撞着她。她低头一看,那竟是自己当时抵给酒肆老板的坠子。
不知何时,石墨予又把坠子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