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琬回得早,还未到用晚膳的时间。千花正在与侍女们一道玩毽子,他一出现,飞起的毽子落在地上,再也不飞了。
侍女们忙向他行礼,千花蹲下身捡起毽子抓在手里,低着头只看它。
“今天是我生辰,叫厨房给大伙多做几个菜。”他淡声吩咐道。
为首的侍女应了声,匆匆赶去厨房。谁也不知道今日是他生辰,也不知厨房里食材还够不够做一顿足够丰盛的宴席。
“要吃寿面”这声音低低的,从那个几乎不主动说话的少女唇间逸出。
狐之琬其实并未听清她说什么,他感兴趣的是她竟然主动说话了——这可能引向好的结果,也可能是不好的结果。
“你方才说什么?”他看向她,温和地问她。
千花咬了咬唇,怯怯地看着他,毽子上的羽毛被她揉成了一团。她声音比方才大了些,也清晰了些:“过生辰,要吃寿面。”
新鲜得很,她连自己的事都不管,竟然管起他生辰该吃什么了。她不是该讨厌他的么,怎地突然这么好心?
“我生辰从不吃寿面。”他有心要逗逗她。
“过生辰不能不吃寿面。”她难得固执了起来,想必她每年生辰孟氏父子都会叫厨房煮碗寿面给她。狐之琬觉得很可笑,他们明知她活不过二十岁,却还在生辰时给她吃寓意长寿的面,难道自己不会觉得讽刺?
显然眼前这个奶娃娃没想到这一茬,她只是习惯了在这一天要做这件事,便认定它必做不可。
“厨房不会做寿面,你给我做啊?”他今天心情不错,便继续逗着她。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住了,唇瓣微启,看起来很呆的样子。
“我也不会。”她理直气壮。
“那就只有不吃了。”狐之琬翘起唇角。他当然知道她不会,连鞋袜都不曾自己脱过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个?
千花总算明白了,他在这儿等着她呢。
“我不会,可我看过他们怎么做寿面。”她再度重申:“过生辰一定要吃寿面。”按照她的意思,她可以指导厨房的人做。
这些日子以来,这还是唯一一桩她坚持己见的事——也是唯一一桩她会主动说出自己意见的事。
“既然你记得,想必试一试就会了。”狐之琬笑得不怀好意。既然她要坚持,那她就自己去做,他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反正要是没人会做,这寿面就不必吃了。”
荷风素月曾经是景帝的园子,厨房自然不会小,但从未有哪天像今天这么空旷。整个厨房就两个人,一个糊了一脸一身面粉的千花,一个坐在边上看热闹的狐之琬。
一碗面做到了半夜,面团都还没成型。千花不困,狐之琬都困了,可他没想到千花倔起来能这么倔,为了赌一口气连饭都不吃,送到她嘴边也不吃。
还是狐之琬强行把她摁在椅子上,让侍女喂了几口。
再这样下去,只怕觉也没得睡了。这是狐之琬第二回想整别人却整到了自己,而且依然是这个奶娃娃惹的。
“走开走开,我来。”狐之琬嫌弃地将她从灶台前赶开:“你若想玩,别的时间随便你玩。”这么晚了,再把已经睡着的厨房的人拽起来,还不如他自己动手来得快。
他挽起袖子,利索地和好面团,揉好放在一边发酵;趁着发酵的空隙,又将菜和肉分别切成了细末,还煮了一锅水。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了千花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都快气炸了,她居然坐在椅子上捧着脸睡着了。
他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千花的脸:“给我醒醒!”
千花揉着眼睛醒来,皱起鼻子嗅了嗅,咕哝了一句:“面煮好了?我不爱葱花。”
狐之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