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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长的路也到底是尽头的。玉晖峡沿岸峰峦耸立,只在玉峡关这一处稍稍一开,设宴的朝晖台正对着这开口,约有五丈高,遥对着苍茫的一路江水。澎涞引着侍书一路往上,待走到顶上往下一望,八方臣服,万民礼拜,真如在云端一样了。侍书自由被卖进贾府,只有向别人下跪的,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浑身虚软,只靠着澎涞的支撑方能勉强站住。一时开宴,也只是端坐着,任翠墨在它面前布菜,也不知怎样的举止得益。幸而楼台极高,台上不过坐着自己一行人与迎亲的使者数人,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叫人轻易瞧见,故而使者们也都坐的极远,连澎涞也不在下首与使臣们觥筹往来,她不过是一尊泥塑的菩萨像,拜祭的人是不敢去细细瞧的。

    侍书每每偷眼去瞧澎涞,与在船上的冷酷不同,这时的澎涞完全是天朝钦使的气度,谈笑从容,推杯换盏,只是她仔细看的出,那眼里仍然是那样的神色,冷酷而警惕。世子往日里也时时配着剑,只是那眼神温柔,倒叫人只觉得是翩翩的佳公子,而他却是不同的,虽然只是文士,身上只有小小一枝竹笛,和袖中云灰色的一条手巾,可那种无情的戾气,每每让他害怕。她这些日子唯一怀疑他心里并非无情的刹那,只有在船上隔着帘子的那一瞬,可惜那时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这是不是幻觉。

    宴席进行到一半,侍书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待回过神来,那歌舞伎里忽然就闪出了刀光,无声无息的就像她袭来。她还未来得及惊恐,身后的屏风两侧,又闪出了更多的刀光剑影,飘忽的向春风一样,就迎上了那些试图伤害她的人,于是那春风里就开了无数鲜红的花。她惶然地望向他,却见他雍容的笑意还未敛去,那眼中的冷酷却是盛极,手中轻轻的用那一支竹笛敲着几案,仿佛这仍然不过是一场表演。

    一场计划很久的,盛大而惊喜的表演。如同这些天来的所有的死亡一样,是他一手策划,精心安排,把她扮成一个华丽的诱饵,就有无数的人为了她死。而他就在那里看着,满意地看,面色从容,眼神冷酷。原来没有什么不同。哪里来的安慰和依靠?她之于他,永远不过是胜利的饵,是开得盛极的毒花。而她悲哀的发现,只有她和翠墨,是慌乱意外而无所依靠的。其他的人,送亲的人,迎亲的人,甚至那些突袭死在刀下的,那眼中都是一模一样的冷酷,面上都是一模一样的从容。那冷酷就像她衣裙上那只凤凰,被华丽的金牡丹遮住了,偶然一转身,那幽蓝的冷光才突然出现。

    罢了,她有什么好感慨?她不过是一介奴仆,在这些人看来,甚至于在自己看来,都是命如草芥。她不过是替身的替身,能被装扮成这样的食人的花朵,已经是她的荣幸。自己的姑娘,意味着止战的玉帛,而自己,不过是假扮成玉帛的干戈,那洁白的衣袍沾满了看不见的血,每个转身都是幽蓝的,神秘而残酷的光。

    此时苏衡与探春却也到了玉峡关。一路风平浪静,两人也就把逃亡的情绪搁下,游山玩水的行去。虽是蜀道艰难,然而二人正是情意柔婉的时候,别说这玉晖峡风景冠绝天下,纵然是穷山恶水也能多出无尽旖旎风光。这一路山花烂漫山泉淙然自不必多说,只说这到了玉峡关,繁华处自然比不上京师,到底也是西疆关塞,到底街市繁荣。探春已经是多日未见人烟,也是兴奋。往日夜间偷偷去逛集市,皆是来去匆匆,还要借着夜色隐藏自己,如今与自己心爱的人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欢喜。此时比之那日的夜游,如今心意相通,自是不同。探春鬓发上仍是攒着几多杜鹃花,娇柔明快。苏衡笑说,“你这一身红衣,在这街上太引人瞩目,你瞧这满街的人,可不是下担捋髭须,脱帽着帩头么?”探春娇嗔地回头瞪了苏衡一眼,却被苏衡牵过,“走吧,去买几身衣服。”苏衡之前从未牵过探春的手,即便是奔逃也只是牵着她的衣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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