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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幽怨,她竟然有这一日也懂得了。

    正沉思着翠墨捧着一身衣裳进来,笑吟吟的,“姐姐,你瞧这身礼服好不好看?”侍书与翠墨展开了瞧,都吸了口气。往日姑娘在船上只穿纯红的衣衫,世子也由得他,这些日子掩人耳目,也不过穿着公主的常服。而这一件衣裳却是不同的。不同于嫁衣的红,是纯正而高贵的银白色。浮凸着金线绣的牡丹,深深浅浅一层一层的晕染开去,纷繁华美,缀着孔雀石的花蕊。是凤穿牡丹的花式,可那凤凰却是若隐若现,暗银线缠着孔雀金线绣的凤凰在裙裾流动时一闪而过,仿佛刹那的飞舞,闪出神秘的一缕蓝光,整件衣衫高贵而纯净。侍书纳闷,“这是要做什么?”翠墨笑道,“好姐姐,才刚澎涞先生差人送了这个过来,说是午间到了玉峡关,这玉峡关是西疆的地界了,永靖王要遣了使臣来迎公主銮驾的,虽只是设宴远远拜见瞧不真切公主容颜,这礼数是必须的,只好劳烦姐姐穿上这一身礼服去赴宴呢。”

    侍书心里却烦闷,“这如何是好呢?我这些日子扮咱们姑娘,不过是学着姑娘素日举动,再兼着少开口罢了。这公主的礼节,我哪里知晓?岂不是叫人笑话?”翠墨还未及说话,就听得帐外有声音响起,“公主必须前往,公主必然优雅高贵,万民宾服。”却是澎涞的声音。侍书此时心里忽然生了愤怒,语气讥诮,“先生何必笑话侍书?侍书不过是区区婢子,捧巾持帚罢了。别人不知道,先生还要来笑话婢子么?先生监视婢子这么些日子,难道还能当真把婢子变成公主不成?”侍书也不知为何会忽然生了愤怒。或者是因为怜悯自己的身不由己,或者是怜悯姑娘的身不由己,或者是怜悯那些死去的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或者只是害怕,害怕将来,害怕死亡,害怕没有人情、只有权利争斗的世界。这些日子她没有人保护,往日在姑娘的庇护下是不懂的,这世界太大太大,远不是园子里的山水那样简单,这世间的生死忽然变得那么轻,像她们这样的人,不过是蝼蚁是棋子,就像那死去的刺客一般,为了棋手的权利,即便明知是死,也飞蛾扑火般的扑过去。就像今日,为了这权利她扮演着公主,或者明天,她就得付出这一腔子血。即便是她的姑娘,又有什么分别?这一条命,一颗心,锦绣样的年华,还不是说交出就交出了?

    “侍书,你别害怕,我会提点着你,帮衬着你的。”帘外的声音响起,叫侍书躁动的心忽然一惊。那声音是澎涞,却又不是澎涞。不同于往日杀伐决断的冷酷,带着一点微微的暖,唤的不是公主而是侍书,说的不是命令而是安慰,仿佛懂得她心里的波澜,叫她无所适从。原来他还知道,她是侍书,是一个会害怕的人,而不是一个完美的傀儡。她不敢打开帘子去看,怕看见的又是那样一张冷漠无情的脸,怕这安慰是自己的幻觉。

    至午间,楼船泊在了玉峡关外,朝廷派来送嫁的使臣气度高华,表达着世子大人有急事暂离的歉意,语毕神色恭敬的扶着公主,浩浩荡荡一行人拥簇着他们高贵的公主沿着十里锦铺往迎宾的朝晖台上走。玉晖峡虽然风物秀丽,到底僻处西疆,百姓难得见到如此景象,更是簇拥在迎接的仪仗之外翘首观望。

    走在正中的侍书却将是走在梦里一般,足下是锦绣的红毯,红毯之外,是更娇艳的杜鹃花,丹霞一样的红,初雪一样的白,夹杂着铺陈着烂漫缤纷,像是通向无上的光荣。她一手搭着翠墨的胳膊,是熟悉的纤软,带着激动的战栗,另一手却是由使臣澎涞牵引着,那只手臂冷定而绝不动摇,带着不容分说,也不容怀疑的坚决。由不得她多想,只要跟着这个引着她的人前行即可,没有人敢怀疑。她瞧不见这十里锦铺的尽头是什么,是琼楼玉宇还是万丈深渊,甚至不用想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需要看清牵引着她的这个人就好,只需往前走。原来这么简单,只要你相信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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