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是从云舒院一路被丫鬟雨珠半搀半拖的送回碧涛阁的,可直到她仰头倒在炕上,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凄凉模样,看得两个儿女皆是一阵茫然。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顾雪音迟疑了一番,还是耐不住性子问道。
想到顾承绪最后看自己的厌恶眼神,又回头搂着沄姨娘时的温存,柳姨娘心中便是一阵慌乱。可即使是如此,她眼中透出的光芒仍是恶狠狠的,像是一只饿极了的母狼,见谁都恨不能扑上去咬下一块肉来解气。
“都是顾芳华这个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害的!她夺了我的掌家之权不说,还要扯上纲常礼法,硬是哄得老爷将碧涛阁内的丫鬟c仆从削去一大半,并再不许补足!”
柳姨娘愤恨的拧紧身下被褥,好似这是顾芳华的皮肉一般,发了死力的撕扯着,忽而又弹起身子,握紧了顾雪音的手垂泪: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世间什么都是酸书生写来骗姑娘的罢了,这男人生性便是图个新鲜,只要是刚握在手里,管她是腥的也好,臭的也罢,都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去,喊上一万句心肝宝贝才是。哼,等着吧,等老爷过了这段日子,我定要烧了整个云舒院出气!”
顾雪音听着倒觉什么,可顾思文是方从书院里头回来的,又多半时间耗在书房,忽听见母亲这状似泼妇骂街,脸色便是一白。心中暗想道你又不是正妻,原就是从夫人手里把父亲偷来的,现不过碰巧遇见个厉害的再偷走一次,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者说顾芳华便是再与自己不怎么亲近,但好歹是同一个爹的血脉,况且上一次她听风筑说的话也算是真心诚意,何必私底下这般诋毁人家,便好言劝道:
“母亲你莫在说什么气话了,掌家本就是夫人做的事情,大姐姐讨回去也是合情合理,再说碧涛阁中的奴才虽看着人多,但大多仗着您比别人风光往自己脸上贴金,正经事一天做不了三件,反倒爱惹些挑唆是非,护短争嘴的乱子。我早想劝您把他们撵出去,又怕外头有人嚼舌根,现大姐姐肯出面动手,自是再好不过。”
“呵,什么大姐姐,她顾芳华算个什么东西。我是你亲姐姐!怎么你见了我到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反倒是喊她这么亲热?”顾雪音横起眉冷笑一声,伸手就往顾思文身上拧。
顾思文是个细皮嫩肉的少爷,什么时候叫人这般对待过,当即龇牙咧嘴的喊疼,嘴里也愤愤不平道:“你还不是对顾思学比我这个弟弟亲,再说了,府里最爱腻在大姐姐身旁的可不就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好你个丧天良的白眼狼,居然为了个外人骂起母亲c姐姐来了,看我不教训你!”顾雪音被落了面子,只觉得一股火冲上了头顶,扑上去就要和顾思文拼命。
“够了!”柳姨娘冷声大喝,倏地从床上上站了起来,瞧着儿女的眼神像含着冰碴“只会窝里横的家伙,也不知道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们两个做什么,竟是连穆氏那个病秧子的孽种都比不过。”
被母亲脸上扭曲的神色吓得腿软,顾思文低下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顾雪音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含着笑依偎到母亲身边:
“能逞一时威风算什么,您且让穆氏张狂过这一阵。再过十五日院试便要放榜,我就信林正卿的才学,却不信无家世支持的他能保持傲骨。等着吧,他早晚会找到府里头来,倒时候他能与顾芳华旧情复燃自是好,便是不能,传出去的名声也足以叫燕王一家看清楚顾府嫡女到底是什么货色!”
说话时顾雪音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和方才柳姨娘骂人时像极了,看得顾思文几欲张口劝告,却又不敢再惹姐姐生气,只好低着脑袋靠近了株文竹,好似要和它成为兄弟。
“林正卿倒是个可用之人,若非是个穷酸破落户出生,倒能叫人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