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学后，顾承绪邀了三位客人与武先生一起前往书房论道，而府里的三个思也同被叫去旁听，留下四个小姐面面相觑。

    “姐姐真是好福气，不仅有月白哥哥惦记，就连陆家公子都对姐姐这般厚爱。只是可怜了林公子，一心扑在圣贤书上，却不知人心易变。算是我多嘴，念着姐妹情分劝姐姐一句，以后下雨天少出门，毕竟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是要天打雷劈的。”顾雪音横起眉冷笑一声，心中盼着挑起事端撕破脸，最好闹到父亲那里去。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的顾芳华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那里会为了林正卿这个衰人羞恼，只是看不起顾雪音自以为是的得意样子，便也冷笑一声：

    “你都没叫雷劈死我怕什么，只是不知妹妹为何三番两次提着林公子，莫非是中意于他。倘若这样那我现在就去请母亲为你订好婚，好歹人家也是家中独子，妹妹你嫁给他也算配得上你的身份。”

    顾雪音身子一颤，眼中怒火几欲喷出，就连向来温婉柔美的嗓音也便的尖锐：“顾芳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该唤我姐姐的。”顾芳华淡然一笑“我知道妹妹你心善，怕庶女的身份委屈了林公子，但好在林家寒苦，到时候我求母亲多为你陪些嫁妆，再送上两个可人些的丫鬟作陪，想来林公子也不会拒绝。”

    欺人太甚，顾雪音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恨不能立即扑上去直接掐死顾芳华，可偏生身子动弹不得，就连想要反驳也是无力。

    男婚女嫁讲究门当户对，顾芳华是嫡出的贵女，若是气运到了便是才选凤藻宫也是可能。便是再不好，依着顾家现下的地位，也是嫁到钟鸣鼎食之户做正房奶奶的命数。

    可庶女就不同了，柳姨娘祖上是世代书香，虽官运没得顾家亨通，却也是在官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女儿是家中的娇客不假，可若是遇着了变故，那庶女头一个便是送出去的牺牲品。若非柳姨娘年轻貌美又颇有手腕，即能哄得了顾承绪的宠爱，又把握时机趁着穆氏生病诞下一儿一女抬为贵妾，只怕下场不会比府里的仆从好到何处去。

    母亲每日听闻父亲宠爱他人后狰狞嘴脸，顾雪音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也清楚的晓得若是有一日母亲失宠，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还有两年自己便是及笄，便是今年一年中父亲就新增了三个通房，对母亲的态度也是疏远许多，反倒对穆氏更加上心。

    顾雪音听母亲提过，柳家一共七个庶女，三个不中用的被送去嫁与商贾之户做填方，没几年便被正房折腾死。两个嫁了寻常书生为妻，日日为柴米油盐烦心不算，还有提防夫君的酸性一起，到秦楼楚馆之地寻个奇女子回来。

    还有一个最是可怜，嫁了乡间的芝麻小官，没了富贵锦绣的生活不算，日日还要与数不清的三姑六婆过招。身怀六甲之时因一个算命的说是女儿，便平白遭了厌弃，最后因婆婆舍不得两吊铜板的问诊钱，难产活活得疼死在炕上，腹中的男婴也闷死再母亲独自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雪音不敢细想两年中的变故有多大，惶恐到了极致竟连回嘴都忘了，匆忙带了钟翠逃也似得回了碧涛阁。

    “就这点胆子还口出狂言。”顾芳华无奈的摇摇头，见两个兰面上也是不好，以为她们也被自己的嫡庶只说吓到，便放软了声音安慰“你们莫怕，父亲不是眼皮浅薄之人，断不会拿儿女做交易，再说还有长姐护着你们。”

    “长姐”讷讷的叫了声顾芳华，顾兰沧便红着眼睛说不出。

    见妹妹这般无用，顾兰欢便抢过话头开口：“长姐待我们是真心好，我们姐妹自也不会叫你受到欺负。”

    说罢，也不等顾芳华回答，两个兰便拉着手小兔儿一般的飞快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