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没见江流来人,问过掌柜,才一路往城东长街找去。
此时夜色方深,天阴沉无月,白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人去摊空,只有城中几家有名的酒楼栈馆还远远点着花灯,我沿着侧旁河渠小道走过,周身满是凉意。
“流来!”我一面走一面喊,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一个趔趄,却并不在意,只焦急四顾,生怕同江流来错过。
其实我也不知道找到他又能干什么,他不过是个凡世里的人啊,就算尚婉真出了什么事,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可我此刻只想找到他,仿佛是抱着一种信念,找到他,找到他就能安心。找到他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梳禾?”转过街角时终于走出一个暗影,将我抱了满怀,我抬头,夜色阴沉,传来他和稳的声音,“夜凉,怎么不披件袍子?”
听他这般说话,我瞬间心安,一个没控制住抽搭哭起来:“方才我收到小翮来信,要我们速去冀乌,婉女应是出事了。”越说越伤心,“都怪我,应该听她的话早日把逃婚的事同父王讲开,与魔界尽早了结,此番定是他们察觉我逃走,绑了婉女逼我就范!她一定是要因我受罚了,魔界之人向来心胸狭隘阴狠毒辣,那些酷刑她如何受得住……”
“不会的,又不是唱戏本子,哪里有这么多跌宕情节。”他温和笑笑,安抚道,“再说,你从哪里听来的魔界人心胸狭隘阴狠毒辣?莫不也是从茶馆里听来的吧?”
“我……”
“好啦。有我在,没事的。”他把我的手捧在怀里暖,道,“夜凉得厉害,你不冷吗?”
我摇摇头:“我们立即去冀乌吧,也许小翮有主意呢?我同父王一直生分得很,贸然提出解除婚约恐怕会激怒了他,更莫说再挑起魔界与北期的战祸来。小翮向来足智多谋行事周全,他一定有法子,他一定会帮我的!”
“你说的小翮……万一他……”江流来深深看我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下。
“万一他怎么?”
他敛却目光,道:“没什么,我们去吧。”
我不做多想,在施行风诀的当口,他解下腕上佛珠串,系在我手腕,低声道:“梳禾,不论此去如何,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过去,将来,斗转星移,天毁地灭,不曾更改,也不会更改。”
这是他对我说过最动情的话了。
自我们互通心意起,江流来便换着了烟青长袍,虽然留发尚短,但因面容俊朗身形修长,站在俗世人群里亦是春风三月公子如玉,看不出僧人影子。只有仲殊给他的佛珠,他不肯离身,仍日日绕在腕间。我以为他心中有佛,即使返入红尘,也不愿断尽,却不想他今日会轻易地取下给我。
“流来,”行风诀施毕,大风刮过,尘叶尽起。我抓住他的手,在风吹乱发之间,说道,“小翮于我只是朋友,是曾经的恩人。此生我遇上的人是你,我爱上的人是你,现在如此,将来亦会如此。”想了想又添一句,“你明白吗?”
风聚雾云,带我们瞬间行过细河矮山,往东而去。此夜无月,我却目光灼灼,执着而坚定地望着他。他拥我入怀,轻叹:“我当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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