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正想说:姑爷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去看看大丫头。段伯烽却已经对俞程礼俞程文道了失礼,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俞程礼反应过来后,女婿已经走得没了人影,心里既失望,又觉得没脸,禁不住要生气,但这个气又生得实在站不住脚。
女婿在意女儿难道有错?再往下说,就成了他做岳父的不关心女儿,甚至不想女儿女婿好。
何况从来只有别人千方百计巴结他那个总督女婿,没有他女婿巴结别人的。
想想,又觉得自己能受段伯烽礼遇,已经是少有的得意事。
他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二老爷二太太跟着走了。
见晴姨太太不大高兴,道:“总是一家人,以后逢年过节他们总得回来。”
晴姨太太不以为然,心里有了别的心思,便不把俞程礼的话放在心上。
段伯烽出来不见了人,就让小丫头领着,去凤笙在家时住的跨院。
闫府跟段府的格局相差不大,只是凤笙院子里花草多,这个时节,看着依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浓绿。
凤笙拿着本书,靠在藤榻上,她待的地方是个敞轩,临池,此刻她在干什么,从很远处便能一目了然。
段伯烽见她半天不动,走过去。
有心想猜猜太太的心事,又觉得没必要。
多半是在想念她过世的母亲。
这是三言两语没法一下开解的心结。
见院子里桂花开得不错,他就折了一根短枝,上面零零散散开着小花,香味很浓。见凤笙一头长发如瀑,又浓又黑,用玉簪挽成纂,他临时起兴,把凤笙发间那根玉簪抽出来,换成桂花枝,把凤笙惊得醒过神来。
见凤笙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段伯烽道:“好点了?”
凤笙低着头:“我没事。”
“真没事才好。”段伯烽点点头,让春雁去通知张副官,今晚就歇在闫宅。
春雁欢欢喜喜地去传话。
晚饭凤笙吃得不多,睡得也早,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地,觉察段伯烽在穿衣服。
她坐起来:“您”
一时张口结舌的,竟不知道自己一下子该问什么。
隐约预感到段伯烽在这深更半夜,外头乌漆抹黑,却在穿衣服准备出门,必定是有相当要紧的事。
她想不起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段伯烽在为什么事奔波,很快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弯,披上衣服爬起来,道:“我让春雁带您出去。”
闫府再没有比春雁更熟的了,甚至有一条小路,直通后院马房对外的小门,恐怕连蒋老实这个管家都不知道。
趁段伯烽还在扣衬衫纽扣,凤笙叫起来春雁跟她说了说。春雁听说让她从小路把姑爷带出府,也不多问,很伶俐地应下了。
段伯烽衣装整齐地出来,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包住凤笙的手,把她塞回屋里,道:“睡你的,我很快回来。”然后放低脚步声,急匆匆走进了夜色里。
凤笙干脆又在外套下面加了件毛衣,靠坐在窗栏边闭目养神。
深秋夜晚的凉意越来越重,半刻钟后,春雁回来了,在外面小声敲门说“大奶奶是我”,凤笙赶紧让她进来:“送出去了?没碰到人吧?”
“没有。”春雁摇摇头,“您放心。”
凤笙被她这句“您放心”,闹得莫名有些心烦。
她知道自己还不至于为段伯烽,担心得整晚睡不着觉。
可心就是静不下来。
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连段伯烽都没法等到明天天亮再办事。
春雁倒了杯茶塞进她手里,没有注意她在走神:“您快喝点热的驱驱寒,这天越来越冷了,不烧炭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