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想到这些憾恨之事,难免心里有些难过,醒来的时候面上还有湿意。恍惚中,听见身边一道从容而温雅的声音,缓缓说道:“过几日府里来人,你便带着珞儿随他们回去吧。”
先前已经听过的,那道温柔秀雅的声音疑惑道:“大长公主呢?奴婢带郡公主回去,您怎么办?”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她毕竟是先皇亲封的上阳郡公主,身上背负着陈氏满门的荣耀,更兼顾皇家恩赐。我朝女儿家十八岁行婚嫁之事,她这年龄也该到婚嫁了,哎,”幽幽叹息听得何鸢呼吸微滞,却听大长公主又道:“我原本想着待她十八,择良婿婚嫁,一世安稳也就罢了,谁知横生变故。”
“大长公主?”秀雅的声音有了一丝着急。
大长公主并未等她说完,而是继续说道:“何家一门忠贞,却被泼妇逆贼害得满门流放,阿鸢更是惨死。我若再袖手旁观,岂对得起邓姐姐当年的恩情!”
温雅的声音似有一分感叹:“那靖王妃下葬的时候倒是挺气派的,一品诰命夫人的排场,几人能得?”
“徐慧,”大长公主往西山遥望一眼,随手向香炉扔了香片,“你何必装糊涂?阿鸢也不过比珞儿大上岁五六,如今却天妒红颜,就这么早早去了。更何况,何氏满门流放岭南那样的地方,你以为”
徐慧低下了头,“忠臣不容于世,天道不公,世道,大乱。”
何鸢怔然望着大长公主,神色痴呆。母亲邓氏亦是世家贵女,与大长公主称得上是手帕交。如今——珈珞闭了眼,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流放岭南,虽是免了死罪,但流放,岂有活下来的可能。“母亲,”珈珞蓦地睁开眼,清冷的眸光落在虚空处,喃喃问大长公主:“何家,可还有侥幸活下来的?”
徐慧奇道:“不是说流放么?”
大长公主面上有一丝动容,但转瞬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流放断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更何况,泼妇因为隆兴五年的那件事,是绝不会允许邓姐姐和何太傅活下来。所幸,我暗中护住了阿瑶,只是可惜了阿鸢。”
“阿瑶?”珈珞惊疑道:“是邓夫人身前的大丫鬟瑶瑶?”
大长公主坐在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在怀中,“阿瑶的身世我日后会告诉你的。这些年娘教你的也差不多了,命在此,便不要躲。为何家沉冤昭雪,你敢不敢?”
珈珞咬着唇,恨声道:“敢!”
“很好,”大长公主面露欣慰:“太后,桓家,庾家,隆兴五年的那件事也少不了他们的搀和,没想到近年二十都快过去了,他们依然不放过何家。珞儿,今日的每一分时光都是从过去走来的,今人的每一分幸福都是故人用生命换来的,你且记住,要想对得起故人,你就要活得很好很好,好到旁人只能仰视的程度。”
珈珞郑重点头,面上平静,胸中却波涛汹涌。
徐慧在一旁心疼不已,劝说大长公主:“郡公主跟着大长公主不也挺好?何况,府里有那些女人,郡公主定会受到非难。”
大长公主清艳的脸上隐有一丝绝决:“我萧懿安的女儿若连几个妾室都斗不过,也配尊为皇室最尊贵的郡公主?”
帝都,太师府。
金丝架上绿毛鹦鹉轻啄玉钩,温氏拿了细银勺往食盅里添着金粟,一派沉静专注,似乎全未将朴氏焦灼的神情看在眼中。朴氏捧着食料,几欲开口言说,但温氏那一副醉情此景的神色,硬是迫得她有口难言。
“红豆这个小东西,最近越来越不安分了,想来是春日到了,也难怪。”温氏笑吟吟逗弄着那只名唤红豆的鹦哥。朴氏重重咳了一声,蹙眉不满,“都这时候了,姐姐还有闲情管这鸟儿!”画月屏息敛声立在一旁,悄然上前将食盘接过拿走,却听温氏悠悠开口,“妹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