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香染醉檐牙,仙雾白绕熏书头。
被分配到了清来阁最大却也是最安静的待客院一一荷香一一赵酴未漠然地站立在植满翠花青草的景观旁,注视着由一大堆白石砌成的碧池塘。
他苍白的手中还持着一卷书,墨香点染,萦绕在他的手指尖。他已经换了一袭白衣,白衣上缀着一朵红花。红得娇柔,红得灿烂,就如在漫天风雪的世界,挣扎着抬头展笑。
赵酴未鲜少穿白衣,他不喜欢墨抑一片天的黑色,也不喜欢冰天雪地无可奈的纯白。他穿黑衣只是因为总觉得一身黑的肃穆可以让他自己也严肃起来,而这一身白,只会让他在慵懒上更加慵懒。
但他,现在并不想严肃起来,严肃这东西,只会让他逼迫自己去思考更多的东西。他现在,心有些累,不由得放空了自己。放空得,让他连简单的问题都懒得思索,譬如一一为何清来阁上的莲花在这个不到六月的时节悉数绽开
内心空空然,无景,无物,无人。在这清来阁的清净院内,任凭黑发在清风中飘动,而他,不知自己站立了多久。
“啪啦”,书页被风卷得翻过了数十页,赵酴未抬手看了两眼。他的长袖袍滑落,正露出了白皙的手臂。
不论习武多久都是这样,不论吃了多少也还是这样,晒不黑的手臂,长不壮的身体。临行时列完计划,穆先生说,这件事后,是否想要自己闯荡江湖,他再也不管。
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样事情
赵酴未叹息,侧身而坐,风吹得他手发凉。
不远处的凉亭,墨色檐下檀香悠。凉亭淹没在花海中,不冰不凉。从凉亭中斜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赵酴未的侧身。
薛小姑娘绒绒粉衣装,发髻高绾。一颗黄得璀璨的珠石在墨如鸦羽的发间闪光,斜斜的流苏从她额上垂下,正衬出她的娇柔丽态。
她远望着赵酴未相隔甚远的发呆姿态,自己也跟着惆怅起来。她心思单纯,不知今日来时那清来阁长老所行所说是何意,但看陈蕃与赵哥哥的形态,她知道此事不简单,故而也心里焦虑了起来。
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这么一焦虑,内心恍然出害怕。她不敢同赵哥哥诉苦,也不敢去问陈蕃。自从谈完话,被盈盈笑脸亨长老带到这院子安顿下来后,那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薛月洺不去烦扰他们,只怕她那一句,让两位烦上加烦。
关于那个计划,薛月洺懂得不是甚多,只是临行前一月,父亲亲自与她长叹过。其中细节问题,她所问,父亲总是避而不答。
“清来阁有大难。”记忆中夹杂着杂乱药草香味的薛氏草庐,薛礼霜叼着跟药草一屁股坐在药草堆上,面色凝重。
鲜少见到父亲严肃脸色,小姑娘噗嗤笑:“爹爹说的,是夺剑之难”刚过冬的山顶,天气还是凉。她那时身着的厚衣装,脸颊冻得通红。
“是,亦或不是”薛礼霜皱紧眉梢,“不是剑,是与剑相关的东西。”
“那是”与剑相关的东西有许多,小姑娘不懂。
“那东西,一旦出世,必定会引发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而这边,我不好脱身,只好让你,陈蕃还有赵小公子去了。”薛礼霜燃火点了嘴了那根叼着的黄草根,“你要记住,清来阁中有与我一同谋划此计划的人,也有一心想要破坏我们计划的人。他们或知道些什么或密谋些什么,所以,月洺,千万不要被他们迷惑。小月洺,你只要记住,不论好人坏人,一概不要多作思考。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行了。”
“跟着心”小姑娘捂住胸口。小时候父亲就夸她能用感觉分辨人之好坏,但是没了父亲出门在外,这样随心而走会不会太冒险了。
瞧出了小姑娘的紧张,薛礼霜呵呵笑道:“其实,我不是需要你做太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