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边,苏旖慕除了嘴唇有些泛白,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丁陌,你也先休息吧,”荣老板拍拍我的肩膀,“这初来乍到的,也是难为你了。”
“还真是,”小伙计也在一旁调笑道,“你今天一来啊,出的事儿比去年一年都多,是不是你跟苏姑娘命里相克啊!”
我喉咙一哽,呆呆看着苏旖慕。
北城流传着一个古老的说法,但凡丢过孩子的女人,都要背一世的孽债。
仔细想来,我来到上海这短短几个时辰,遇上的不是做黑心买卖的差头,就是有刺客嫌疑的哑巴,刚才还走了一场剑拔弩张的宴席,现在苏旖慕又躺在了床上,身边似乎没有一件好事。
或许那一丝无辜的生命,真要让我拿一生来偿还。
荣老板眼看着我神色黯然,挥起巴掌便拍在小伙计脑袋上:“咱们讲话只凭开心是吧!?你能耐?要是今天没有丁姑娘在,你替苏姑娘唱去?”
“哟喂东家!”小伙计抱着脑袋跳开,“我一句玩笑话,您还真打啊!”
“顶嘴!?”荣老板追上去又是一巴掌。
我明白荣老板的用意,心中一暖不禁笑了起来。
荣老板回过身,摸摸我的头顶:“幸亏你来的正是时候,睡去吧,明天还有得忙。”
我从来没有过关于父亲的记忆,像这样默默注意着我的心情,丝毫不加掩饰的替我抹去心头的不安,大约就是所谓慈爱。
忽然之间,我就觉得理解了苏旖慕为何一心要留在坤荣茶园。
第二天一大早,小伙计就请回了一位颇有名气的老中医。
老中医捋着胡须为苏旖慕号脉,一坐就是半个时辰,我们几人守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姑娘的脉象稍显虚弱,却并无大碍,昏睡不醒,我看是外力所致。”老中医终于下了定论。
“可姑娘发病前几分钟我还见了她,后来也问过,她说没有磕碰的呀。”这是我可以肯定的。
“那倒未必,”老中医站起身,“昏迷可大可小,有时自身不经意的细小擦撞也能引发,倒是你们说她突然失语,那的确有可能是受了惊吓,只是看她现在的状况,我也不好妄下断论。”
荣老板一听更加焦急:“丁陌,你再好好想想,昨晚见她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伤着哪儿啊!”
“我进屋时姑娘正描眉,总不能手一抖就落下了病吧,”我咬着指甲回想,“对了,何文跃摸了姑娘一把!”
荣老板想想也说:“这么说起来,她上台时我也扶了一把,会不会是我力道太重啊。”
说完我们就都看向老中医,他低眉一寻思,突然正色问道:“摸了哪里?”
“就是手臂,大约这附近。”荣老板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划着。
老中医摇摇头,指了指我:“我是问你,她让人摸了哪里。”
“后脖子,”我想了想,也摸一把自己的后颈,“就这样摸了一把。”
老中医沉思片刻,招呼我将苏旖慕扶起来,自己坐到她身后细细检查她的后颈。
我心想就何文跃那种调戏式的摸法,力道大约还真比不上荣老板扶她的那一把,就对老中医说:“当时姑娘不像是有被他伤到,应该不会留下痕迹。”
老中医抬眼看了看我:“伤她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痕迹一定是留下了。”
说着竟从苏旖慕的后颈里拔出一根针来。
我们几人顿时瞠目结舌。
怪不得洋大夫再怎么看都束手无策,用针,这可是国学啊!
“她没事了。”老中医把针扔在桌上,开始整理诊箱,“我给她开个方子调理,三天后再来替她行一次针,便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