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龙醉眼朦胧地看着长满青草的坟头,几朵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儿错落有致地散在其间,盛开着微不足道的美丽。他哂笑一声,望着从天另一头飞过来的青鸟,目光随之而动,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运起混元劲大声吼道:“师傅,师傅,师傅”
但听传过来的回声层层叠叠地混在一起,恰如滚雷,响彻云霄,吓走飞鸟,驱散回环在山腰的云雾,站在华山之巅的江小龙瞪大眼睛,惊愕着大笑三声,头一次体会到了岳子杨所说的“孤傲”,闪着双目喃喃道:“原来c原来,你的剑法是这么炼成的啊!”
剑法仅仅不过是心境的另外一种表现罢了。
江小龙想到岳子杨平素的怪癖的为人和孤傲的性格,暗道:“老头儿,今天老子为你作一回恶人!”便麻利地弯下腰双手齐出,左右开弓三下五除二地拔光了此时在他眼里又显得颇为小家子气的野花,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远远可听:老子下回来看你时给你种满“我花开过百花杀”的菊!
有道是:
青鸟破苍空,西岳负孤冢。
提酒惜故人,归去意重重。
华阴镇镇子坐落在华山七十里外,很是繁华。
一条官路和一条小河把它剌成了三瓣儿,在河道与官路交汇的节点处开着家朴素的茶肆,无论是南来北往的游客亦或是左近的人家都爱在这儿喝上口大碗茶,那清淡的微微苦涩茶水慢慢顺着嗓子眼儿缓缓淌下滋润肺腑的感觉,叫江小龙终生难忘。
大前年带着岳子杨骨灰回华山的时候走错了路,那时的他有幸尝过一碗,如今多跑这三十里的冤枉路自是为了这茶—“大爷,给我来碗茶,不,来两碗!”江小龙右手捏着下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左手冲佝偻着腰正在给左边桌倒茶的老者比划着剪刀手刻意拉长了那个“两”字说道,样子多多少少显得有点儿二。
“这位小哥儿当真要喝两碗?”老者拎正民窑烧成的粗糙褐色茶壶,摇着头提醒道:“你喝不了的,没必要浪费这一文钱。”缓步走到江小龙所在的桌前,近乎身体本能般地提壶倒水,清脆的“哗哗”声里眼见剔透的淡青色不快不慢地上涨,铜褐色的大手一顿,茶水刚好与粗糙的碗沿儿平齐,便是连一滴水都未溢出。
“大爷,好手艺!”江小龙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在记忆中,茶的味道非常好,往多了不敢说,两碗应该不在话下,于是他便麻利地拿起桌上的另一个空碗放在面前满是期待地瞧着老者,看起来老者方才的话算是白说了。
老者咧嘴笑笑,依照江小龙的意愿重复了刚才无比完美的动作,一样的干净利落,一样的分毫不差,倒完后便提起告罄的茶壶转身离去,沙哑着嗓音说道:“这两碗茶,就当是老汉我送小哥儿的吧!”迈着一辈子如一尔今稍显蹒跚的稳当步伐,坐在了茶棚门口儿,默默地用蜡黄的双眼瞧起路上的人们,像官府门前的石狮子般守护起茶肆来。
没有人知道老汉究竟见过多少种人,在门口儿冷眼旁观了多少年。
“多谢大爷!”江小龙对着老汉的背影谢道,缓慢地捧起微热的大碗茶,停放在嘴边,吹了吹飘在茶面的几片深褐色碎叶,闻着似有似无的苦香味儿,满怀期待地“吸溜”着嘬了一口,然而—“咦?”江小龙满是好奇地轻道一句,“大爷,这茶叶,莫不是与前几年冬天的有所不同?怎么和我记忆中的味道相差许多?”他犹豫中又饮下一口茶水,缓慢地小口小口咽下,不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把目光转向老汉,等待老汉的解答。
老者听完江小龙的话,收回平静中略显呆滞的目光,转过身子来从怀里掏出巴掌长的烟袋锅子,右手拿着细长的柄儿在麻鞋底磕出残留的烟灰,左手从门口挂着晾晒出暗金黄色的烟草叶儿上掰下一旮瘩碾碎,细细地洒进锃亮的锅子里,点燃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