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几乎是直接从肺腑里蹦出来的。
瑶光闻言灿然一笑,可那笑里却带着明晃晃的讽刺,“我自来不得母亲欢喜,在祖母膝下长大,祖母自知年岁无多,从我五岁起便亲自教导我内宅事务:主持中馈必定得恩威并重,赏罚分明,才得服众,为人妇,须得上孝敬公婆,侍候夫君,调养身子生育儿女,教养儿女,下要管理小妾,通房庶出子女,嫡庶须得分明,不可让庶子压了嫡子风头,乱了嫡庶礼法,也不能严苛了庶子,让他不学无术,坏了门风,儿女们的奶娘们必定得在孩儿两三岁断奶之后就放出去,以防孩儿们亲奶娘远亲娘,还要严防死守,防着儿女们不遭暗算,健康长大,于妾室通房一道,便要看男人的态度,若男人是个知礼的,上下尊卑分得清,守得住,便可拿规矩压住那些妾室通房,若是男人偏爱小妾通房,便要费事点,若笼得住男人便笼,若是笼不住,便要侍候好公婆,照顾好子女,行挑拨离间于小妾之间,防止她们抱团一致对上主妇,看她们文斗武斗,却还要控制好范围,不能乱了后宅,惹的男人恼火,怨怪主妇无能,或是引火烧身,须得做到片叶不沾身才好,于外要协理好贵妇之间的关系,将男人们不能说,不便打听的事,说出来,打听回来,该结交的结交,该远离的远离祖母说我必得做到这些,才算得勉强可入婆家大门,若不成,还是自梳在家的好,免得将来做个糊涂鬼连累子女受苦一生。”
郑钧惊呆了,若是她的阿瑶,这样尔虞我诈,危机重重的地界儿不适合他的阿瑶,他的阿瑶应该千娇百宠,悠闲无虑的活着才好。
“这些内宅妇人们,从嫁人起,便要熬油一般的熬着,便是连夜里睡觉也要睁只眼睛,看着身边的人是否还忠于自己,祖母说,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忠诚,一旦敌人的筹码高过她心里的那根线,你便如初生的婴儿般不堪一击,你日常的一饮一饭,一针一线,行坐起卧,有丝毫的纰漏便得身死还要连累孩儿们小小年纪便要应付继母,庶母,庶出兄弟姐妹,继母所出的弟妹们,除非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力量,否则便是连个安稳觉也不敢睡的。”
这些东西祖母整整教了她五年,如今看来便如一场噩梦一般,幸而梦醒了,而她身边,有他,幸好。
“许多妇人活不过三十,失了亲娘的小儿们亦少有能长大成才的,便是最长寿的妇人能活过五十的亦不多见,几十年的心思算计早就熬干了她们的血肉,三郎,你愿意我像这样生活么?”
瑶光的语调仍旧平平,听得郑钧耳内确如晴天霹雳一般,他的阿瑶竟然在那样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活了十六年,这十六年里怕是比她说得还要严重些
“阿瑶”
作者有话要说:新安村实况转播:
赈灾的粮食还未发到新安镇便被突如其来的‘抢美女’风波盖住,要下发的粮食也被府衙小吏们贪污挪用私卖一空,钦差大人忙着辨认美女和享用美女,自然顾不到这些小事,整个新安镇几千户人家,粮缸空了九成,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是啃树皮也活不到麦收去,唯有一半存着些许蝗虫粉,养着几只鸡的人家,凑合着咸菜缸里的几块不多的咸肉勉强度日。
新安村里,郑家的学堂一天两顿的粥饭养活了几乎整个新安村民,好些的人家小儿们在学堂喝粥只省下些许口粮匀给父母,穷些的,整个一家子就靠着小儿每日领回来的两半碗稠粥添了水冲开填肚子,虽不得温饱,却能勉强度日,不至饿死,也算得幸事一桩。
眼红新安村的人家不在少数,可也只得在一边看着眼红嘴馋而已,少数的能跟新安村勾连得上的人家就少不得动动心思了,像停妻再娶,气死发妻的李秀才就悄悄的回了新安村,住进祖上留下来的已经塌了屋顶的老宅里,带着小儿去郑家自荐,要做教书的先生,小儿也进学堂念书;张梅花因着郑家主事的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