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羽还没完全走近,就听见了门里有很轻的交谈声传来,却听不真切说些什么。她看着门里那个挺直站在床侧的背影,身上所穿的衣服与刚刚在浴室里所见应该不是同一件了。他这是嫌弃曾经抱过酒醉的自己?
她为自己的揣测不屑地撇了撇唇角,然后就听见他清晰明了的说了三个字:“她来了。”
翟羽这才意识到,既然有交谈,房里就必然还有另一个人。
刚好顺着翟琛侧身让出的位子,她看到了床头倚着一个面色如金纸的中年男子。
他年轻时应该是极为清俊潇洒的,即使现在因为过度的消瘦而变了形,脸色也憔悴至极,还依旧能辨得出多少年前的风流。
翟羽一见此人容貌便瞬时如被雷劈,呆立原处,愣愣张开嘴,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只是浑身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战栗……
她不知道至亲的血缘是不是真的能带来如此奇妙的感应,与足矣撼动心肺的震撼。只知道她从面前这完全陌生的面容中,猜出了他的身份唐朝童养媳。她愣怔怔的将他上下打量,从脸看到他盖在锦被下的脚,再回到他那双温柔包容却又藏着无数言语的眼睛……
心跳越来越快,一声响过一声,然后她近乎是惶恐无助地看向默然站立一边的翟琛,半是急切半是紧张地艰难咽下口口水,终是清楚看到他略微点了下下巴。
果然是……齐丹青?
那位丢下了母妃和自己,去世已久的生父?
“为什么……”她视线在齐丹青和翟琛间快速来回横移,喃喃问出口来。
“徐太医说他或许难以撑过这两日。”翟琛徐徐缓缓的出声解释。
翟羽身体晃了晃,慌忙扶住门框。一面重重喘气,一面愤然怒视翟琛,咬着下唇,一字一句问:“那为何现在才将我带来看他?我一直认为他……”说到这里,喉头竟然不自觉一个哽咽,再说不下去。
翟琛静静与这双原本黑白分明现在却满布细小血丝的眼睛对视,并没有回答。
“孩子,你过来。”倒是齐丹青微笑着出声,费力抬起手,招呼她过去。
翟羽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双手抓住他颤抖着的手,缓缓在床际坐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齐丹青,早忘了往日自己对他有的所谓“恨意”与“埋怨”。
齐丹青微微笑着与她解释:“是我不让琛王和小丹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心里再添一个负担。现在要走了,刚好你十五岁了,我想看看你。” 他认真而又慈爱的凝视着翟羽,道,“你长得很像小丹,真好。”
翟羽眼圈已经红透,可她用力圆睁着眼,竟并无半滴眼泪渗出。
“我知道我欠你们许多,你定是曾怪过我,我也不敢在你面前自称为父,可最后,我却想厚颜无耻地拜托你一件事……”齐丹青语气平静而坦然,却听得出满是叹息,连他看着翟羽的目光里也满溢着伤怀和歉疚。
“您说。”翟羽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然全哑。
“原本我想挨到有朝一日和你们团聚,现在竟是不争气地等不到了,你暂时别将我这么无能的丑事告诉你母妃,好么?今日琛王接你过来,她也只道是我想在你成年的时候看看你,日后她如果不慎知道了,就告诉她说,我在下面等着给她道歉……”齐丹青淡淡笑道。
翟羽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无法接受他将要离去的事实,对待死亡,他除了对自己与母妃的愧疚,根本毫无畏惧,居然还能轻松调侃。
“你为何不问我她过得好不好?四叔会经常告诉你她的近况么?”过了片刻,她低着头嗫嚅问道。
“琛王是会帮我们传些话,可有些事,不用问就知道答案的。”为她的问题,齐丹青脸上有了代表现实的痛苦黯然与代表回忆的幸福甜蜜交错的